晨光剛漫過窗簾縫，紀風就被艾瑞克的手機震醒了。屏幕上彈著抖音的推送，林宇軒被教練組拿捏的話題後麵跟著個紅得發燙的“爆”字。他轉頭看對麵床，林宇軒還蜷著，右腳腳踝那圈白色護具從被子裏露出來，邊緣蹭著床單，護具上的粘扣因為被反複調整過，有點起毛了。
    “你看這瞎編的。”艾瑞克揉著眼睛坐起來，把手機懟到紀風眼前。視頻裏，一個戴著眼鏡的博主正指著屏幕分析“十七歲的天才球員，半決賽剛立大功，決賽前突然‘輪休’，這背後肯定有貓膩！看看林宇軒訓練時的表情，全程低著頭，明顯是被教練組搞心態了，這就是典型的精神打壓！”
    評論區刷得飛快“教練組是不是有病？放著主力不用”“小孩太可憐了，肯定被威脅了”“張指導以前就喜歡針對年輕隊員，我賭五包辣條是故意刁難”。
    紀風沒說話，伸手幫林宇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剛好蓋住護具。少年的眉頭皺著，像在夢裏也憋著股勁，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床單——昨晚隊醫來換繃帶時，他疼得攥緊了拳頭，指節都發白了，隻是沒出聲。
    “唔……”林宇軒動了動，醒了。他剛想伸腿，腳踝處猛地一陣刺痛，瞬間僵住，臉上掠過一絲慌亂，又很快掩飾過去，把腳往床裏縮了縮。
    “醒了？”艾瑞克把手機扔給他，“某體育新聞說，你昨天跟張指導在理療室吵了半小時，說‘死也不上場’，下麵都在罵教練組逼你。”
    林宇軒劃著屏幕，指尖頓在一條熱評上“十七歲懂什麽？肯定是被教練嚇住了，不敢反抗。”他想起昨天理療時的情景——張指導紅著眼罵他“不要命了”，他咬著牙說“能踢”，兩人爭得差點撞翻理療床，沒想到被門外路過的誌願者看見了，傳到網上就成了“被逼爭吵”。
    “他們不知道……”林宇軒低聲說，把手機扣在床頭。他掀開被子，腳踝上的護具因為腫脹，邊緣已經嵌進了皮膚裏，留下一圈紅痕。隊醫說這是軟組織撕裂，至少得歇兩周，可外麵沒人信，都覺得是教練組在搞鬼。
    走廊裏傳來腳步聲，張指導的聲音響起來“
    eakfast ti！”緊接著是其他隊員的議論“你看林宇軒昨天訓練，跑兩步就被張指導叫住罵，換誰不憋屈？”“我看就是故意的，怕他太出風頭蓋過老隊員”。
    林宇軒扶著牆站起來，護具在地板上磨出“沙沙”聲。他深吸一口氣，把那些議論聲壓下去，剛走兩步，腳踝的疼又竄上來，他踉蹌了一下，恰好被門口的紀風扶住。
    “慢點。”紀風低聲說，眼神往他腳踝上掃了一眼。
    艾瑞克從後麵趕上來，故意大聲說“走快點啊，去晚了煎蛋就沒了！”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宇軒，擠了擠眼睛——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隻能等賽場上見分曉。
    林宇軒點點頭，咬著牙往前挪。陽光從餐廳的玻璃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斑，他的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腳踝處那圈護具的影子，像個沒人知道的秘密，沉沉地墜在地上。
    早餐的餐台飄著熱牛奶的香氣，林宇軒剛邁出一步，腳踝就像被什麽東西攥住似的疼，他踉蹌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扶住旁邊的餐車。
    “小心點。”李陽的聲音緊跟著過來，他手裏端著兩個餐盤，快步走過來把盤子往旁邊一放，伸手托住林宇軒的胳膊，“忘了隊醫怎麽說的？不讓你自己端東西。”
    林宇軒沒吭聲，任由李陽半扶半攙著往餐桌走。右腳的護具在地板上拖出輕微的聲響，他低頭盯著那圈黑色護具——昨天半決賽的畫麵突然冒出來他帶球突入禁區，日本隊門將棄門出擊，兩人撞在一起時，對方的膝蓋重重磕在他的腳踝上，他摔在草皮上的瞬間，還不忘用腳尖把球捅向邊線，裁判的哨聲跟著響起，是個角球。
    “想啥呢？”李陽把他按在椅子上，把餐盤推過來，盤子裏的煎蛋邊緣焦得恰到好處，“昨天那角球造得漂亮，要不是你那一下，咱們加時賽都撐不到。”
    餐桌旁，紀風正劃著手機，屏幕上林宇軒被雪藏的話題還在飄紅。某博主把他突破禁區的畫麵和今早訓練的視頻剪在一起，配文“從造角球功臣到替補席看客，教練組的心思太明顯”，下麵有人評論“肯定是撞了守門員被教練罵了，小孩臉皮薄，不敢反抗”。
    “網上瞎扯的你也信？”潘誌把一片培根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昨天你被抬下去時，腳踝都腫成饅頭了，隊醫背著人給你噴了三次止痛噴霧，他們看見了？”
    周洋也點頭“我當時就在場邊，日本隊那門將故意往你腳上壓，裁判沒吹犯規就夠氣人了，現在倒成了你‘跟教練鬧矛盾’的證據？”
    林宇軒拿起叉子，剛想叉起煎蛋，手腕卻有點發顫。他想起昨天被隊醫扶進更衣室時，李陽跟過來說“別動，我給你拿冰袋”，後來又蹲在地上幫他脫球鞋，手指碰到腳踝時，他疼得抽了下，李陽立刻放輕了動作，嘴裏還念叨著“這群孫子下手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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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啊。”李陽把剝好的雞蛋塞進他手裏，“等會兒隊醫過來檢查護具，你吃完了正好歇會兒。”他自己則拿起林宇軒的手機，劃開屏幕往上翻，“你看這個視頻，有人把昨天禁區碰撞的慢鏡頭放出來了，評論區終於有人說‘這傷看著不輕’，比早上那些胡扯強多了。”
    林宇軒咬了口雞蛋，溫熱的蛋黃混著點鹹味滑進喉嚨。他看著李陽低頭幫他調手機音量的側臉，想起出征奧運前的訓練賽，自己被對手鏟倒時，也是李陽第一個衝過來把他扶起來，還跟裁判吵得臉紅脖子粗。
    “對了，”李陽突然抬頭，“張指導說等會兒熱身，讓我多練幾遍角球防守，你要是看著不舒服就說一聲，咱們換別人。”
    林宇軒搖搖頭，腳踝又傳來一陣鈍痛，但這次他沒皺眉，隻是往嘴裏塞了口麵包“沒事，我看著。”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他的護具上，護具邊緣被李陽剛才幫忙調整時弄得很平整。餐桌旁的說話聲、餐具碰撞聲混在一起，比手機裏那些吵吵嚷嚷的議論，讓人踏實多了。
    早餐剛結束，紀風的手機就震了一下，是張軍發來的消息“五分鍾後，餐廳門口坐觀光車去會議室，別遲到。”他抬頭時，正看見林宇軒扶著柱子慢慢站起來，腳踝的護具在晨光裏泛著啞光，李陽在旁邊伸手想扶，被少年擺擺手躲開了。
    “走了。”艾瑞克把最後一口牛奶灌進嘴裏，抓起背包甩到肩上，手機還在手裏亮著，是巴薩青訓群的消息，米格爾剛發了張西班牙隊的訓練照，配文“決賽見”，下麵跟著一串隊友的加油表情。紀風掃了一眼，沒吭聲，把手機揣進兜裏。
    觀光車在奧運村的林蔭道上緩緩開著，風卷著樹葉的影子晃在車身上。林宇軒靠在後排座椅上，把右腿搭在左腿上，盡量不讓腳踝受力。他聽見前排的周洋和潘誌在聊西班牙隊“聽說米格爾跟紀風在巴薩住過同一間宿舍？”
    “何止，”紀風的聲音從前排傳來，他轉頭看了眼林宇軒，“兩年前我剛到巴薩u16，西班牙語都說不利索，是他天天拉著我加練，教我怎麽跟隊友喊戰術術語。”他笑了笑，“不過這家夥訓練時六親不認，上次隊內對抗賽，他為了斷我球，直接把我撞出邊線。”
    林宇軒的指尖動了動。他看過紀風手機裏的照片，米格爾摟著紀風的肩膀站在諾坎普球場，兩人都穿著巴薩的訓練服，笑得露出白牙。網上有人扒過，這對搭檔在巴薩b隊時就被稱為“鋼鐵防線”，米格爾的強硬配合紀風的靈活，幾乎沒讓對手進過幾個球。
    “那他這次……”潘誌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米格爾會不會對紀風手下留情？
    “想什麽呢？”紀風挑眉，“上次在一線隊時的訓練，他把我鏟得膝蓋青了半周，結束後還拿著冰袋跟我勾肩搭背，說‘這才是競技體育’。”他看向林宇軒，“所以別想著什麽人情，米格爾防你的時候，隻會比防別人更狠——他知道你速度快，肯定會提前下腳。”
    觀光車停在會議中心門口，大家陸續下車。林宇軒剛想邁步，腳踝突然一陣刺痛，他踉蹌了一下，恰好撞在身後的李陽身上。
    “慢點。”李陽扶住他，往他腳踝處看了看，護具的粘扣鬆了點，露出裏麵泛紅的皮膚，“等會兒讓隊醫重新粘一下，別在場上出岔子。”
    走進會議室時，張軍已經在調試投影，屏幕上正滾動播放西班牙隊的防守集錦，米格爾的身影頻頻出現——他卡位時像座移動的山，連佩德裏都在訓練賽裏被他攔得沒脾氣。
    “紀風，”張軍頭也沒回，“米格爾的弱點除了轉身慢，還有什麽？”
    “他怕急停變向。”紀風走到前排，指著屏幕上的畫麵，“上次我跟他練一對一，連續三次急停變向，他的重心就亂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宇軒身上，“這招，林宇軒比我做得好。”
    會議室裏靜了兩秒，有人低頭笑了笑。林宇軒坐在最後一排，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護具邊緣，心裏卻突然亮堂了點——不管能不能上場，那些在訓練場上練過無數次的動作，那些紀風、米格爾都熟悉的節奏，其實早就刻在骨子裏了。
    張軍把戰術板翻過來，用紅筆圈出米格爾的位置“所以我們的反擊要打他的側後方，林宇軒……”他抬眼看了看最後一排，“你雖然替補，但也得盯著，萬一有機會上，就往他身側突。”
    林宇軒抬起頭，剛好對上紀風投來的目光，那眼神裏帶著點熟悉的勁兒——就像在巴薩的訓練場上，紀風總在米格爾衝過來前，悄悄給他使個眼色，示意“往這邊突”。
    窗外的觀光車已經開走了，樹影在地板上慢慢拉長。林宇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護具裏的冰袋還沒化，涼涼的貼著皮膚。他知道，等會兒米格爾在西班牙隊的會議室裏，大概也在說著同樣的話——“防住紀風，注意那個十七歲的小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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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些，比網上那些吵吵嚷嚷的猜測，真實多了。
    會議室裏的戰術分析剛到關鍵處，張軍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走到外麵接電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有幾個字飄進林宇軒耳朵裏——“……陳主席的意思……把傷情公開……”
    沒過十分鍾，周洋的手機突然“嗡”地震動起來，他劃開屏幕，猛地“我靠”了一聲“軒子，快看！足協官微發聲明了！”
    整個會議室瞬間靜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周洋的手機。足協官微的聲明不長，附了張隊醫的診斷報告照片，白紙黑字寫著“右踝關節軟組織撕裂，伴韌帶損傷，因半決賽禁區內遭撞擊所致”，最後還加了句“運動員健康優先，教練組決定其決賽替補待命”。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的手機都開始瘋狂彈窗。抖音熱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刷新，林宇軒真實傷情 像火箭一樣竄到第一，後麵跟著日本隊動作髒 半決賽裁判失明 兩個爆詞。點進去，半決賽那個碰撞的慢鏡頭被循環播放——日本隊門將倒地時的膝蓋明顯往林宇軒腳踝處壓，裁判卻隻是揮手示意“比賽繼續”，連var都沒看。
    “我就說吧！”潘誌猛地一拍桌子，“當時我就覺得那下不對勁，日本隊純純故意的！”他劃著評論區，“你看這個，前國腳王濤剛發視頻，說‘這動作在職業聯賽至少是黃牌’，下麵已經吵到幾十萬讚了。”
    林宇軒的手機也在震，是恒大俱樂部發來的消息，附了張律師函截圖，說“已就惡意犯規向國際足聯申訴”。他點開自己的抖音私信，瞬間被密密麻麻的消息淹沒，大多是“對不起之前誤會你了”“心疼軒子”“日本隊必須道歉”，連之前罵得最凶的幾個大v都刪了視頻，發了條“向林宇軒和教練組致歉”。
    李陽看著屏幕，突然罵了句“早幹嘛去了？現在放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炒熱度。”但他眼裏的氣明顯消了，往林宇軒手裏塞了瓶水，“至少沒人再說你被打壓了。”
    紀風的手機也響了，是米格爾發來的消息，隻有一句西班牙語“看到新聞了，保重。”他回了個“決賽見”，抬頭時看見林宇軒正盯著屏幕上的慢鏡頭，眼神有點發愣。
    “別往心裏去。”紀風走過去，“球場上的碰撞難免，但故意傷人就不對了。等會兒比賽，咱們贏回來，比什麽都強。”
    張軍這時推門進來，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手裏的戰術板敲得更響了“都別看手機了！輿論是輿論，比賽是比賽！西班牙隊可不會因為這個手下留情，米格爾剛才還在采訪裏說‘尊重對手，但更想贏’！”他把戰術板往屏幕上一按，“繼續分析！潘誌，你的頭球搶點……”
    會議室裏的議論聲漸漸平息，隻剩下戰術分析的聲音。林宇軒把手機揣回兜裏，腳踝處的護具好像沒那麽勒了。他看著屏幕上米格爾的防守站位，又想起剛才刷到的慢鏡頭，突然覺得心裏那點堵得慌的感覺散了——不管是之前的誤解，還是現在的嘩然，到了賽場上，都得用腳說話。
    窗外的陽光更亮了，透過玻璃照在戰術板的紅箭頭上麵，像撒了層金粉。林宇軒低頭動了動腳踝，護具發出輕微的“哢噠”聲，這一次，他沒覺得疼，反而有點想快點踏上球場。
    宿舍門“哢噠”一聲關上，林宇軒把背包往牆角一扔，徑直往床上倒。腳踝撞在床沿的瞬間，他悶哼了一聲，翻身蜷起腿，把臉埋進枕頭裏。護具上的粘扣蹭著床單，發出細碎的聲響，像他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還在看手機？”紀風踢掉球鞋，往床上一坐，“現在熱搜前三條都是日本隊髒動作，沒人再罵你了。”
    林宇軒沒應聲，手機卻在枕頭底下震動起來，屏幕亮著，是“媽”的名字。他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兩秒，手指懸在接聽鍵上，遲遲沒按下去——早上出門前，媽還發微信來，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勸“軒軒，要是真跟教練鬧了別扭，就低個頭認個錯，奧運會是大事，別耍小孩子脾氣。”
    那時他沒敢回，現在……
    “接啊。”艾瑞克湊過來，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媽肯定看到新報道了。”
    林宇軒深吸一口氣，劃開了接聽鍵。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媽帶著哭腔的聲音“軒軒！你腳怎麽樣了？怎麽傷得那麽重啊？網上那視頻……那日本隊怎麽能那麽撞人啊！”
    他愣住了，喉嚨像是被堵住，半天說不出話。
    “早上我還跟你爸說，是不是你不聽話犯了錯……”媽的聲音哽咽著，“我們看那些報道，說你‘被教練罰替補’‘跟隊裏鬧矛盾’，心裏急得直轉圈，又不敢多問你……剛才刷到足協發的診斷報告，你爸一下子就急了，非讓我給你打電話……”
    “媽，我沒事。”林宇軒的聲音發啞，他抬手抹了把臉，才發現眼眶濕了，“隊醫處理過了，戴了護具，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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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可能不疼！”媽在那頭喊起來，“那視頻裏你摔在地上，臉都白了！半決賽結束跟你視頻，你還笑哈哈地說‘贏了’，你這孩子……怎麽什麽都瞞著家裏啊！”
    “怕你們擔心嘛。”林宇軒吸了吸鼻子，低頭看了看腳踝的護具，護具邊緣已經被汗水浸得有點潮，“真的不嚴重，隊醫說養兩周就好了。”
    “養兩周？那決賽……”媽突然頓住，語氣軟下來，“不上就不上了，咱不拚那一下，啊？腳比啥都重要。你才十七歲，以後踢球的日子長著呢，犯不著跟自己的腿較勁……”
    艾瑞克在旁邊聽得直咧嘴，悄悄對紀風豎了個大拇指——這媽跟他法國的老媽一個樣，永遠把“別受傷”放在第一位。紀風沒吭聲，隻是往林宇軒旁邊放了瓶溫水。
    “知道了。”林宇軒應著，聽見電話那頭爸在搶手機，隱約傳來“讓他別分心，好好養傷，輸贏沒事”的聲音，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暖暖的。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往床頭櫃上一扔，翻了個身，腳踝的隱痛還在，但心裏那點憋了一早上的委屈，好像隨著剛才那通電話散了不少。
    “你媽這嗓門，跟我奶奶有得一拚。”艾瑞克笑著說，“我奶奶看我比賽，永遠在看台上喊‘別跑那麽快，小心摔著’。”
    紀風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過來——是早上訓練時拍的，林宇軒坐在場邊看隊友對抗，陽光落在他的護具上，亮閃閃的。“剛隊醫說，下午賽前再給你做次針灸，能緩解點痛感。”
    林宇軒看著照片，突然笑了。他想起剛才媽在電話裏反複叮囑“別偷偷摘護具”“隊醫讓幹啥就幹啥”，又想起爸那句“輸贏沒事”，心裏那塊因為輿論揪緊的地方，慢慢鬆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林宇軒慢慢坐起來，試著活動了下腳踝，護具發出輕微的“哢噠”聲。他知道，下午的決賽不管能不能上場，至少此刻，電話那頭的牽掛、身邊隊友的呼吸聲，都比網上那些翻來覆去的議論，真實多了。
    宿舍裏靜悄悄的，隻有空調出風口偶爾發出細微的聲響。林宇軒掛了媽媽的電話，指尖還殘留著屏幕的溫度，眼眶有點發熱。他把手機扔到一邊，剛想躺下，手機卻又“嗡”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愣了一下——“許老板”。
    “許老板？”紀風湊過來看了一眼，有點驚訝，“恒大的許總？”
    林宇軒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語氣帶著點少年人的拘謹“許總。”
    “宇軒啊，身體怎麽樣？”電話那頭傳來許老板溫和的聲音，背景裏似乎有翻文件的沙沙聲，“剛看了足協的聲明，怎麽傷得這麽重？隊醫怎麽說？”
    “隊醫說……是軟組織撕裂，韌帶有點損傷，讓我決賽替補待命。”林宇軒的聲音低了些，想起前兩個賽季，自己剛登陸中超就拿下金靴，許老板還特意給球隊開了慶功宴，笑著拍他的肩膀說“好好踢，未來是你的”。
    “替補就替補，”許老板的聲音很幹脆，“健康最重要。你才十七歲，路還長著呢，別為了一場比賽賭上職業生涯。恒大這邊已經跟隊醫溝通過了，等你回來，咱們的康複團隊隨時待命，什麽都不用你操心，安心養傷就行。”
    林宇軒的鼻子突然有點酸。他想起去年中超最後一輪，自己在客場絕殺奪冠，賽後許老板親自打來電話，笑著說“我在看台上，你那腳射門，夠勁”；想起年初歸隊時，自己跟足協鬧矛盾，是許老板親自出麵協調，說“讓孩子以狀態為重”。
    “謝謝許總。”他低聲說。
    “謝什麽，”許老板笑了起來，“你是恒大的孩子，我們不疼你疼誰？對了，日本隊那下動作，俱樂部已經讓法務部跟進了，該申訴申訴，不能讓咱們的孩子受委屈。”他頓了頓，語氣認真了些，“決賽好好看，就算不上場，也多學學經驗。等你回來，咱們還要衝擊亞冠呢，缺不了你。”
    掛了電話，林宇軒握著手機愣了半天。艾瑞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們老板不錯啊，不像我那個俱樂部主席，隻會催我進球。”
    紀風也笑了“聽到了吧？不止我們盼著你好，俱樂部、家裏都一樣。別胡思亂想了，下午好好看球，真要是有機會上，就拿出你中超金靴的本事來。”
    林宇軒低下頭，看著自己腳踝上的護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護具上投下一小塊光斑，像個小小的勳章。他突然覺得，腳踝的痛感好像沒那麽尖銳了，心裏那點沉甸甸的東西，也隨著這兩通電話慢慢輕了。
    “對了，”他抬頭看向紀風和艾瑞克，嘴角揚起一點笑意，“等會兒賽前熱身，幫我多留意下米格爾的站位，萬一……我說萬一有機會上呢？”
    紀風挑眉，朝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艾瑞克則誇張地拍著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證把他的弱點全給你摸清楚！”
    宿舍裏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空調風帶著涼意吹過來，拂過林宇軒的腳踝，護具裏的冰袋還沒化，涼涼的很舒服。他知道，不管是家裏的牽掛，還是俱樂部的支持，都比場上的輸贏更沉、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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