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多荒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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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在發呆的時候是無意識的,也就是根本懶得動腦子去思考怎麽走,在此情況下,她應該順著寬闊筆直的長街走下去才對。
    祁曜君還以為她跟那個掌櫃地聊了一通又急匆匆地往外走,是因為她和那掌櫃之間另有安排,她出來見什麽人或者拿什麽東西,所以一路也沒有出聲打擾。
    結果現在迎著季月歡茫然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她就是單純地把自己走丟了。
    祁曜君看了看身旁一直牽著的疾風,又看了看季月歡,終於明白當時要教季月歡馬哨的時候,她為什麽不肯學了。
    她是對的。
    認路方麵馬都比她聰明。
    祁曜君歎了一口氣,“你還能記得你是怎麽走到這兒嗎?”
    季月歡覺得祁曜君在為難她。
    “你猜?”
    祁曜君:“……”
    季月歡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撓頭:
    “那什麽,你要是不嫌我耽誤時間的話,我試試原路返回?”
    祁曜君歎口氣,隨後幹淨利落抱她上馬,“耽誤時間談不上,我更怕你再繞下去,我都快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季月歡頭都沒抬,裝傻:“呀我居然這麽厲害嗎?”
    祁曜君氣得捏她的臉,“沒有在誇你。”
    “好吧好吧,”季月歡拍掉她的手,撇撇嘴,“回去吧回去吧,不然星星該著急了。”
    祁曜君“嗯”了一聲,一邊打馬往前走,一邊問她,“你方才怎麽了?那個掌櫃跟你說什麽了?”
    “啊?”季月歡茫然,“沒說什麽啊。”
    因為在馬背上,祁曜君的角度隻能看到她的發頂,攏在她腰間的手緩緩收緊,他微微俯身,歎息的聲音落在她耳邊:
    “可你當時的狀態很不對勁。”
    祁曜君頓了頓,還是道:
    “季月歡,我不是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受到那種突然爆發的情緒了,之前我不敢問,但今天,我突然很想知道。”
    他在倚翠軒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中秋夜從冷宮的池塘被撈起來的時候,她將辛辛苦苦畫了幾天的畫扔進火裏的時候。
    之前他不敢問是因為那幾次情況都很特殊,他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問,更怕自己貿貿然的開口,會將她推入更危險的境地。
    ——畢竟那時候的她,看起來真是毫無理智可言,整個人繃得很緊,仿佛再近一步,就會逼得她躍入萬丈深淵。
    但是這一次……
    她分明沒有入絕境,巧物閣按理說都是她親近的人,可她走出來那一刻,情緒還是不對。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觸發她如此大的情緒波動的契機到底是什麽?
    如果說第一次觀星台是瀕死,第二次冷宮是心灰意冷,第三次燒掉畫作是觸及一些痛苦的回憶……
    而這一次,僅僅隻是在巧物閣逗留了不到兩刻鍾。
    好似她那種空洞荒蕪的情緒來得越來越容易。
    祁曜君沒來由心頭一陣恐慌,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如果不能問清楚緣由,放任她這麽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眼裏那無邊的黑暗吞噬。
    季月歡聞言,許久沒有說話。
    她依舊維持著側過頭看他的樣子,但是一動不動,好像祁曜君的問題把她問住了,或者說她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呆呆的,空茫茫的,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季月歡……季月歡?”
    他連叫了好幾聲,才讓季月歡回神,她下意識“嗯”了一聲,隨後按著自己的眉心,避開祁曜君的目光。
    又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地回他:“我不知道你說的情緒是指什麽,我很多時候隻是在發呆,什麽都沒想。”
    她沒有撒謊,她確實什麽都沒想,她也確實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
    她也算看過不少小說了,如果是旁人穿越到這古代,適應不了的人,大概會想方設法去尋找回現代的路,適應能力強的人,則會自己在古代開辟一條路,過五關斬六將,活出一段精彩的人生。
    可她不一樣。
    之前她思考過原主進宮的理由,可能是找到了回現代的路,而那條路的入口在皇宮。
    如果證實了這一點,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回現代?
    其實現代她也沒什麽可以留戀的,她沒什麽朋友,也跟謝宇離了婚,房子也是租的,她什麽都沒有。
    可現代她至少馬上就要拿到股份當上股東,她馬上就可以買個房子,至少能有個家了。
    從小到大,她的人生,從來沒有贏過。
    她一直在山腰與荊棘糾纏,那些帶了刺的枝條仿佛鬼魅一般在她身周如影隨形,在她每一次妄圖靠近山頂的時候,都會忽然生出尖銳的刺,狠狠紮進她的皮膚,將她緊緊縛住,再狠狠往下拽。
    她努力了那麽久,真的,好想去山巔看一看啊。
    除此之外,她還有和小老頭的回憶,有和小老頭的約定,她說過要當他的眼睛,幫他看遍世間美景,雖然她每個季度都會請假出去一次,但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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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不夠。
    但後來她又想,回了現代她就得逼自己好好活下去,就算她買房買車又怎樣?她的痛苦不會有絲毫的緩解,她隻會因為失去奮鬥的目標而迷惘。
    比起往後餘生幾十年的苦熬和堅持,倒不如留在這古代,隻要熬到劇情節點,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死去,不必愧疚,也不再痛苦。
    所以她幹脆懶得去思考,哪怕她一次次從南星的隻言片語中捕捉到關於她和原主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但她都習慣性扔在一邊,不願意去深究。
    一個沒有上進心,沒有求知欲、探索欲的人,她的大腦就是空白的,這也是季月歡平日裏喜歡睡覺的一個原因,因為除了睡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所以祁曜君突如其來的問題很容易就把她問懵了。
    祁曜君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
    他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是什麽都沒想,還是逃避去想?”
    季月歡一怔,下意識抬頭:“什麽?
    祁曜君卻搖了搖頭,自己也沒能給她答案。
    “我看不懂你季月歡,我有時候覺得你膽小怯懦,一旦觸及到一些複雜的事情,你就會閉眼逃避,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但有時候你的行為又是大而無畏的,橫衝直撞好似什麽都不怕,又勇又虎。”
    季月歡沒想到會得到祁曜君這樣的評價,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歎氣道:
    “可能因為,我的勇氣是畸形的。”
    因為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做什麽都少很多顧忌,但她又很少為自己爭取什麽,鮮有的幾次出手都是為著身邊的人。
    她如今的勇氣全部來自於她知道自己既定的結局,所以她敢發癲敢衝動敢憑一張嘴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但放到現代她還敢嗎?
    她不敢的。
    客戶,老板,甚至是周遭的同事,她都要維持最基本的禮貌和客氣,對方提出任何無理的要求她也隻能默默背負照單全收。
    因為她沒有反抗的成本,更承擔不起反抗的代價。
    祁曜君皺起了眉,顯然不是很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但是季月歡沒有解釋的意思,一路上也不再開口。
    祁曜君拿她沒辦法,也隻能順著她。
    *
    宮門口。
    “敢問旭貴人可在車上?”
    才到宮門口,晁吉領著一眾侍衛,在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率先將季月歡的那輛車圍了起來。
    南星臉色一變,掀開車簾下車。
    “參見晁吉公公,不知晁吉公公這是何意?”
    晁吉依舊是笑眯眯的,“雜家奉皇後娘娘懿旨,前來接旭小主去鳳鳴宮敘話。”
    南星抿著唇,“公公,舟車勞頓,可否容我家小主回倚翠軒梳妝後再去鳳鳴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也不好叫小主在皇後娘娘跟前失儀。”
    晁吉眉眼儼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皇後娘娘既派雜家前來,那便是又要事!你這奴才算什麽東西?幾次三番顧左右而言他,是想抗旨不成?”
    這頂帽子扣下來,南星趕忙跪下:
    “公公息怒,隻是……隻是……”
    “喲,這是鬧什麽呢?”
    聽到動靜,排在最前頭剛接受完盤查準備入宮的貴妃,在芍藥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宮門口,吵吵嚷嚷,像什麽樣子?”
    這是在訓斥晁吉。
    晁吉皮笑肉不笑道,“貴妃娘娘息怒,隻是旭貴人犯下彌天大錯,奴才奉命帶旭貴人回鳳鳴宮問話,還望貴妃娘娘莫要插手。”
    言外之意這次不針對您,就別瞎摻和了。
    但其實晁吉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裏也沒底,畢竟這位難纏得很,從來喜歡跟皇後娘娘作對。
    果然,晁吉聽到貴妃“哦”了一聲。
    “彌天大錯?旭貴人和本宮一同陪皇上秋獵,如今連宮門口都沒邁過去,就說喜貴人犯了彌天大錯,本宮倒是不知道,什麽錯是可以隔空犯的。”
    這意思就差沒明擺著說皇後栽贓了。
    晁吉臉色鐵青,“貴妃娘娘不知實情,可萬萬慎言!”
    冬霜這時候也從跳下車來,和南星對視一眼後皺眉問道:
    “奴婢鬥膽,不知我家小主所犯何事?”
    晁吉冷笑,根本不回答,“旭小主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知道嗎?還從沒有人如此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說完大手一揮,“來人,給我把旭小主親自請下來。”
    其中一名侍衛領命上前,直接掀開車簾,愣住了。
    “回稟晁公公,車裏沒……”
    話沒說完,一陣馬蹄聲便由遠及近,晁吉下意識抬眼望去,坐在馬背上的女孩兒逆著光,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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