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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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予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像對於這個問題並不意外。
    “什麽時候知道的?”
    祁曜君苦笑,“你說呢?”
    他要是早知道,何至於現在才問他?
    到底一起在外行軍打仗小半年,也是過命的交情,更何況祁曜君這次出事還是給他擋傷,相比之下季予陽沒有季家其他人那麽冷漠。
    “非寒,你們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你以為是我們把她藏起來了?”季予陽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難道不是?”
    “不是。”
    祁曜君死死地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許的破綻,但是沒有,季予陽素來沉穩耿直,他不擅長撒謊。
    “別說你,我們都在找,你以為我娘不見你隻是因為跟你慪氣嗎?不是,因為你把天驕弄丟了,若不是這些日子有南星陪著,我娘早就崩潰了。”
    祁曜君心頭一緊。
    “那你們……是怎麽知道她還活著的?”
    “冷宮那具屍首,不知道誰的手筆,幾乎可以到以假亂真的地步,我和夜明、青雲都差點被騙,是爹發現了耳洞的位置不對,娘又動用了前朝秘法,才將那具屍體的麵具扯下。”
    季予陽的眼神黯淡了幾分,“我們不知道妹妹身在何處,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可隻要一日沒有見到真正的屍首,我們便堅信她還活著。”
    他說到這兒,看向祁曜君,“這也是我至今還站在這裏的原因。”
    “祁曜君,你最好祈禱妹妹沒事,否則季家造反,隻在一念之間。”
    大概也隻有季家人,敢對著當今天子動不動把造反掛嘴邊上。
    可祁曜君卻計較不起來。
    因為這是比季家人將她藏起來更壞的消息。
    季予陽推開他,自顧自地走了,隻留祁曜君在原地回不過神。
    他想起蘭馨兒死前,曾把季月歡叫去說話,會是她做的局嗎?
    如果是她,那線索可就渺茫了。
    他隻能讓天樞閣的人盡全力尋找。
    可惜,無論如何,也沒有線索。
    她就像是這個世界人間蒸發了一樣。
    若不是祁曜君時常確認手上的佛珠完好,他都要以為住持騙了他。
    兩個月過去,徒勞無功。
    祁曜君開始變得誰也不信,他讓天樞閣的盯緊季家人,他自己也反複回憶季月歡出事前後所有人的反應和細節。
    不得不說,祁曜君的腦子,確實跟一般人不一樣。
    他很快從許多的細節裏抽絲剝繭,發現一個此前他一直忽略的人。
    危竹!
    忘憂粉源自西南一帶的藏傳佛教,最初是專為轉世靈童準備的——為避免轉世靈童沾染世俗,被選中的靈童必須服下忘憂粉。
    忘憂粉極其霸道,任何與心中摯愛相關的記憶,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抹去,風過無痕。
    愛得越深,忘得越幹淨。
    並且不會有再續前緣的可能。
    任何人一旦身中忘憂粉,便不可再對已忘記的摯愛再生情愫,否則會承受錐心蝕骨之痛。
    祁曜君那夜見到槐樹上的季月歡,便痛到跪倒在地,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他都痛成那樣,再起身時,腦中依舊不留任何痕跡,由此,忘憂粉的霸道可見一斑。
    愛意是這個世間最不可被量化的東西,但某種程度上,忘憂粉倒是從一個反方向的角度成為量化工具。
    祁曜君被忘憂粉影響過很多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它的效果。
    但他自從昏迷三天之後醒來,整個人的狀態都很不對勁。
    從踏進未央宮開始,那些被喚醒的記憶,在他腦海裏停留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當時他沒怎麽在意,以為是被未央宮充斥回憶的舊物影響,但現在想來,以忘憂粉的霸道程度,若是記憶那麽容易被喚醒,怎麽可能被西南一帶的喇嘛們奉為聖品,流傳至今?
    最重要的一點是,危竹告別的時間恰到好處。
    正好是他最崩潰,最迫切需要恢複記憶的時刻。
    所以,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一切都是危竹算計好的。
    崔德海把他找來,要他救昏迷中的自己,而危竹借機用了一點小手段,將忘憂粉的效用解開一點點。
    無數的記憶碎片襲來,那種明知道腦子裏有什麽卻回憶不起來的感覺足夠將他折磨到崩潰。
    而他在此時恰到好處的出現,提出離開,祁曜君也適時以放他走為籌碼,要他幫自己恢複記憶。
    危竹表麵裝作不情願,可分明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不然怎麽剛好隨身就帶了那麽一顆藥丸?
    而且隻有那個時候,危竹想要離開,所要付出的成本是最小的。
    否則若是在祁曜君清醒並且理智、對季月歡毫無念想的情況下,危竹來找他提出要離開,祁曜君一定會盡可能地將他身上的價值壓榨幹淨再放人走。
    隻有那會兒,祁曜君極其不理智,腦海裏所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恢複記憶。
    陳利民說過,忘憂粉是藥不是毒,自忘憂粉現世以來,凡服用之人,自失去所愛之後,沒有任何人可以恢複記憶,從無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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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竹是神醫,祁曜君要想找回關於季月歡的一切,隻能求他。
    越想越覺得這一切再合理不過。
    祁曜君麵色陰沉至極。
    他重新給天樞閣下令,要所有人放棄之前所有目標,全力追查神醫危竹的下落。
    危竹從來藏得很好,但天樞閣和他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若不然當初也不會那麽自信地接下季予月的帖子。
    在整個天樞閣傾巢出動隻為尋找危竹一人的情況下,無論他躲到哪裏,被找到都隻是時間問題。
    永昭四年臘月初六,懷濁傳回消息,已有神醫危竹的行蹤。
    由此,大曜迎來第一個臘八節。
    永昭帝下旨,臘八為團圓之日,自臘月初六起至臘月初十,朝廷休沐五日。
    在所有人歡欣慶賀之際,一陣噠噠的馬蹄聲自宮門傳出,馬上一人身披大氅,迎著風雪疾馳而去。
    疾風為西域汗血馬,可日行千裏。
    可即便如此,祁曜君也還是花了近兩日的時間,才趕到那處江南小鎮。
    正好臘八。
    祁曜君站在那處四合院前,卻忽然情怯不敢進。
    耳邊傳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
    “歡姐姐!我娘做了臘八粥,叫我給你端來!”
    然後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笑,“辛苦我們的小洛洛啦。”
    祁曜君忽然眼眶一熱。
    淚如雨下。
    又聽小姑娘說,“你要趁熱吃哦!待會兒我和娘親還要去廟裏祈福,我先回去啦!”
    “好。”
    “歡姐姐放心,我和娘親都會求菩薩保佑你的!”
    “好,謝謝小洛洛,也幫我謝謝你娘。”
    “嗯!”
    小丫頭一陣風一般衝了出來,一下撞在愣神的祁曜君懷裏。
    她“哎喲”一聲揉了揉額頭,抬頭看見祁曜君,愣了一下。
    “咦?伯伯,你找誰?”
    季月歡聽見動靜,適時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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