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糖霜氣息漫過窗欞時，葉蓁正用魏糾送的赤練鞭攪動藥爐。鍋裏熬著的本該是祛寒湯，此刻卻浮著蘇易水雕壞的糖人碎片——昨夜他咳血時凝的冰曇花，正被魔火煉成琥珀色的糖漿。
    "小野貓糟蹋藥材的本事倒長進。"魏糾赤足踩在丹爐邊緣，魔紋順著藥勺爬上她手腕，"蘇易水知道你要用他的心頭血熬醒酒湯麽？"
    話音未落，白柏山的玉簫挑著星圖燈籠晃進來，燈穗上墜的竟是蘇域常用的龍紋劍穗。他笑吟吟舀了勺糖漿澆在窗台積雪上，冰晶裏立刻顯出血色紋路："五師妹這鍋要是炸了，靈田裏剛種的合歡樹苗可要遭殃。"
    簷下青銅鈴忽然亂響，葉蓁沾著糖霜的指尖剛觸到鈴繩，整座臨水小築突然被靈泉霧淹沒。蘇易水蒼白的臉從霧中浮現，頸間婚契紋爬滿霜花，掌心卻托著沐清歌最愛的梅花酥："今日該學化霜為糖了。"
    地宮殘燭舔舐壁畫時，葉蓁踩著蘇域鋪的鮫綃毯數噬魂釘。三百盞龍紋燈映得潭水泛金，魏糾的赤練鞭絞碎冰麵刹那，她看見自己與沐清歌重疊的倒影正握著合巹杯。
    "當年她在這喂我喝過摻蠱的酒。"魏糾忽然捏碎掌心血珠，魔氣凝成的沐清歌虛影正將糖勺遞到蘇易水唇邊，"可惜這傻子喝的是穿腸毒，還當是救命藥。"
    潭底突然傳來鎖鏈錚鳴，四大玄門的誅魔陣穿透穹頂。葉蓁反手將糖刀捅進心口，濺出的靈泉霧裏竟裹著白柏山玉簫挑破的真相——二十年前沐清歌剜心鎮泉時，蘇易水跪在轉生樹下刻的根本不是命盤，而是用墮仙骨雕的合巹杯。
    "五師妹的合歡酒釀得如何了？"白柏山簫尖凝著帶血的糖霜，"這杯盞缺的可不是酒，是蘇師弟藏了三百年的癡心。"
    霜糖在琉璃盞裏開出並蒂蓮時，丘喜兒正把"忘憂丹"捏成喜鵲投進酒壇。葉蓁咬著蘇域塞來的虎符糖翻看沐清歌殘卷，糖塊突然炸開記憶——靈泉暴動那夜，魏糾赤練鞭卷走的不是沐清歌的魂魄，而是蘇易水替她承劫的墮仙骨。
    轉生樹根係突然纏住她腳踝，地底傳來曾易機關雀的尖嘯。葉蓁追到山門時，正撞見蘇易水將最後半塊命盤煉成糖釵。他後背婚契紋滲出的不是血，是沐清歌當年未送出的合歡酒。
    "師尊說糖霜化盡時......"蘇易水染血的指尖撫過她發間海棠簪，"你會看見三百世輪回裏，我偷藏的那輪月。"
    暮色漫過靈泉眼時，四大玄門的噬魂釘正釘入轉生樹心。葉蓁站在三百盞龍紋燈中央，腕間紅線突然綻出沐清歌的命盤星圖。魏糾的魔紋吞噬著誅魔旗，赤練鞭卷起的卻是蘇易水當年被斬斷的情絲。
    "萬盞明燈都照不穿的......"蘇域鎏金護甲撫過她眼尾紅痣，"是你刻在虎符上的糖霜紋。"
    風起時，白柏山的玉簫聲驚散滿山霧靄。葉蓁望著掌心完全綻放的婚契紋，突然咬碎含了二十年的糖人——這次嚐到的，是蘇易水墮仙骨裏釀的，沐清歌在輪回盡頭落進合巹杯的那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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