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承著新雪垂到窗沿時，葉蓁蹲在靈泉眼旁熬最後一鍋墮仙骨湯。魏糾的赤練鞭卷著冰淩當攪勺，魔火將蘇易水雕廢的糖人煉成金琥珀色，三百枚糖人模具在沸湯裏沉浮，映出沐清歌當年掀翻合巹杯時濺落的星圖。
    "小野貓的糖漿要凝霜了。"魏糾赤足碾碎冰晶，魔紋順著蒸汽爬上她腕骨，"四大玄門的老禿驢正在山門外哭喪，說咱們的喜糖硌碎了他們祖傳的鎖魂釘。"
    葉蓁攪動湯勺的手忽然頓住，木柄上浮現的裂紋正與青銅匣星圖吻合。簷外傳來玉碎聲，白柏山挑著星圖燈籠晃進來，燈穗上墜著的竟是蘇域虎符糖的鎏金碎屑："五師妹可知，這鍋湯沸騰時，轉生樹根係正在偷喝靈泉釀？"
    地宮冰棺漫出桂花香時，葉蓁踩著蘇域鋪的龍紋陣圖闖入寒潭。虎符糖裂開的紋路裏浮出前世幻象——沐清歌執劍挑開的不是結界，而是蘇易水替她刻在命盤上的三百道護心咒。
    "甜味鎮不住的，就用癡心泡。"魏糾的赤練鞭絞碎冰棺殘片，魔瞳映出棺底密文。葉蓁指尖撫過那些以糖霜寫就的小字，每粒結晶都在講述蘇易水跪在輪回裏刻糖人的夜晚。
    曾易的機關雀突然叼著半塊蜜餞撞破穹頂，糖漬在潭水炸開的刹那，十萬糖人陣列自靈泉深處浮起。每個凹陷處都嵌著蘇易水破碎的婚契紋，糖漿凝成的脈絡正與葉蓁新生的命盤相連。
    霜降那日，丘喜兒將"醒神糕"捏成朱雀投進泉眼。葉蓁倚著轉生樹啃魏糾烤焦的蜜薯，魔火將薯皮煉成金箔時，山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青銅鈴音。
    蘇易水染著藥香的身影自晨霧中走來，頸間婚契紋已化作糖霜脈絡。他掌心托著新雕的海棠糖釵，蕊心嵌著靈泉重生的第一滴露："沐清歌說，債還清了該吃糖。"
    葉蓁咬碎糖釵的刹那，十萬糖人陣列墜入靈泉。金光漫過焦土時，魏糾的魔紋纏住山門殘骸開出紅梅，蘇域的虎符糖化作護山大陣新的陣眼，白柏山的玉簫聲裏，轉生樹根係捧著三百盞龍紋燈破土而出。
    暮色浸透新釀的桂花凍時，葉蓁蹲在膳房簷下數蜜餞。霜雪味的凝成冰刃插在梅枝上，魔紋味的化做赤練鞭纏著晾曬的靈稻，龍涎香味的被蘇域鑲進重鑄的虎符。發間新簪的海棠糖釵忽然落地，碎成沐清歌最後半句箴言：
    "甜夠三百年，再來討債。"
    朱漆山門外，靈泉霧正漫過蘇易水新刻的糖人。那糖人眉眼與她一模一樣，心口卻嵌著半塊虎符糖，發間纏著赤練鞭的紅穗，衣擺沾著玉簫上的星屑。晨鍾撞破霧靄時，有人將帶著藥香的鬥篷披在她肩頭，青銅鈴的清音驚起滿山靈鵲，恰似初見那日，又全然不同。
    「藥香遺痕」
    葉蓁替蘇易水收拾藥櫃，發現暗格藏著的糖人殘骸。每個糖人腹中都塞著紙團，最新那張墨跡未幹："今晨咳血三回，幸而雕完了第一百個‘她笑’的模樣。"窗外傳來玉簫聲，她慌忙將染血的糖人按在心口，婚契紋悄然爬上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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