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葳帶著勝利者的姿態離開，江雨繁掙脫開身上的禁錮，吃力地爬到江雲衍麵前。
    江雲衍設下的結界搖搖欲墜，終於在她能量流失到下限後才堪堪破裂，沈清卿衝過去，跪倒在江雲衍麵前。
    “江雲衍，江雲衍……”
    沈清卿聲音顫抖，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裏，隻能本能地喚她的名字。
    傅雲晏尚且還保留著理智，他從空間拿出淨化水跟花露，他蹲下身子試圖給江雲衍灌下，江雲衍緊緊閉著嘴，扯出一個微笑，對傅雲晏搖了搖頭，無聲地抗拒。
    沈清卿這才想到空間有淨化水跟花露可以救江雲衍的命，她連忙從傅雲晏手裏接過，動作太急，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她把杯子放到江雲衍嘴邊。
    “你喝下去，喝下去，它能救你的命，一定可以……”
    江雲衍沒有再反抗，她張開嘴，滿眼都是對沈清卿的留戀。
    沈清卿臉上的急切是為她。
    喝下一整杯水，她的身體發生變化，隱隱減輕了她的痛苦，恢複了幾分精神跟力量，但是如果想要依靠這個來救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有數。
    挺好的，還有時間跟沈清卿說說話。
    江雲衍用盡所有力氣抬起手，放到沈清卿的手上，她的嘴一張一合，吐出來的鮮血吐了一整個臉，沈清卿趴下身子，聽到她最後的話。
    “沈清卿，我，我對不起你……我是不單純的接近你，我沒有背叛過你，不用為我傷心，我過夠了這樣的日子，就當，為自己贖罪了，我……罪有應得。”
    “下輩子，如果可以，我想做個男人，陪在你身邊……保護你……”
    說完最後一句，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她抬起手，放到沈清卿的臉上，眼神的光逐漸散開，她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江雨繁隻是在旁邊哭，她緊緊握著江雲衍的手，不願意放開，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聽到江雲衍的話，她迷茫地看向沈清卿，她因為江雲衍的事情一直怨恨沈清卿，她認為是沈清卿給江雲衍強行洗了腦，讓江雲衍遭遇現在的一切，做著離經叛道的事情，可是如今，江雲衍致死厭惡自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是她們錯了嗎？
    江雲衍身上太疼了，她閉上眼睛，卻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沈清卿淚如雨下，腦子一片空白，她試探地伸出手。
    江雨繁的哭聲響徹林間，從小一直牢牢把她護在身後的姐姐就這樣死在了她效忠的人的手下。
    江雨繁不是從沈清卿身邊回來後才厭惡這裏的，江雲衍三歲時就非常懂事，一直警惕地保護著她，把她牢牢地護在身後，潛伏在沈清卿身邊時，季葳也一直拿她做威脅，沈清卿的信息早期全部是由江雲衍傳遞回來的，後來江雲衍用各種理由搪塞敷衍，傳來的信息少了，但是江雲衍的能力越來越強，無論是研究還是管理能力，季葳不敢輕易動她們。
    她是不懂事的，她一直以為隻要乖乖聽季葳的話就能夠保全性命，不僅是她，也是江雲衍。
    在極其危險的狀態下，人是可以沒有倫理道德的，隻要能夠保全性命，就是最好的安排，這二十多年她一直在季葳身邊，做她的狗，死在她手下的人更是無數。
    她勸江雲衍老老實實地為季葳辦事，隻有這樣她們才能苟且偷生，那是江雲衍第一次對她大發雷霆，江雲衍斥責她愚蠢無腦，認為她被人教壞三觀崩裂，從此之後江雲衍就對她很冷漠了。
    沈清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公寓的，昏暗的房間裏她坐在床邊，保持這個坐姿已經有幾個小時了，傅雲晏為她做好的飯菜從冒著騰騰熱氣，現在也冷掉了，明明隻是一下午的功夫，為什麽發生的這麽突然，明明她可以把江雲衍從那個吃人的地方撈出來，那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明明她可以把江雲衍留在身邊……
    江雨繁把江雲衍帶走了，她沒有聲嘶力竭，卻像是丟了魂，江雲衍的屍體撈不起來了，她邊哭著邊去收拾。
    沈清卿已經流幹了眼淚，她眼睜睜看著江雨繁把江雲衍帶走，她沒有資格阻攔，也不知道江雲衍會被帶去哪裏，她們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傅雲晏坐在沈清卿身邊，他與江雲衍並不相識，隻是看到一個生命的流逝，他不感歎別人命運，因為沈清卿的羈絆感到沉重。
    沈清卿徹夜未眠，思緒翻滾，江雲衍的話回蕩在她的腦海裏，到死江雲衍都想要保護她。
    天空已經大亮，自從沈清卿設置了基地職務，基地恢複活力，原本都閉門不出，如今空地也有零零星星的人鍛煉身體，按照約定傅雲晏該去司景墨那裏，他遠遠看著沈清卿的狀態，實在放心不下。
    沈清卿抱著膝蓋縮在牆角，她眼眶紅腫得像兩顆核桃，瘦弱的身子仿佛脆弱的蝴蝶，隨時都會破碎掉。
    “卿卿，喝點粥。”
    傅雲晏把米粥端到床邊，沈清卿搖了搖頭，仍然縮在角落裏。
    傅雲晏端著碗坐在床邊沒有動，他聲音輕緩，“卿卿，斯人已去，江小姐她一直記掛著你，他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你要好好吃飯，還要給江小姐報仇。”
    沈清卿這時才多了些精神，她挪到床邊，大口大口的喝著粥，像是沒有感情的吞咽機器，白粥寡淡無味，她抱著碗盡數喝淨，還沒等傅雲晏鬆下一口氣，沈清卿抱著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
    傅雲晏忙去給沈清卿拿水，一邊幫她順氣，一邊給她擦嘴。
    剛吃進去的粥全部吐出來，所有的悲傷化作嘴裏的苦澀，渾渾噩噩一晚上的沈清卿在此刻終於放聲哭出來。
    小野花悠悠轉醒，看著沈清卿悲痛欲絕，她有些不理解，她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氣得傅雲晏差點給她從窗戶扔下去。
    “不就是個人嗎，死了就死了，用得著這麽傷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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