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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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裏,玄微每天都陪伴在父母身旁,盡享天倫之樂。
第二天,百裏淳登門拜訪。
他一到,餘青予便開始念叨起來:“淳兒啊,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你看看你,本來胖乎乎的多可愛啊,現在卻也快變得跟你爹一樣幹巴的瘦老頭了。”
百裏淳聽著母親的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眼眶也漸漸濕潤了。
他強忍著淚水,笑著說道:“母親,這不是因為時常想念您和父親嘛,所以有些茶飯不思。”
眾人聽了他這番話,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玄微也笑著說:“淳弟,你這嘴皮子功夫這些年倒是沒有退步啊,連娘都被你哄得心花怒放了。”
第三天,弟弟百裏景帶著太子百裏玨一同前來。
餘青予一見到他們,便毫不客氣地冷嘲熱諷起來:“喲,陛下可真是忙啊!難得來看看我這老婆子。玨兒,快過來讓奶奶看看,都快四十的太子了,還這麽年輕啊!”
滿頭白發的百裏景此時也是滿臉通紅,被母親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敢反駁,隻能陪著笑臉說道:“已經在安排了,今年一過,明年玨兒就登基了。”
院子中的人越來越多,原本寬敞的空間漸漸變得有些擁擠。
百裏奚站在人群之中,他那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人群,直直地落在了玄微身上。
玄微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心中不由得一緊,他與百裏奚對視一眼,然後迅速移開了視線。
第五日,陽光依舊燦爛,但院子裏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百裏奚揮手讓其他人都回去歇息,隻留下了兄弟三人。
兩位百裏奚和餘青予分別躺在兩個躺椅上,他們的白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滿頭白發的百裏淳和百裏景站在一旁,手持蒲扇,輕輕地為父母扇著風。
而玄微,則靜靜地站在一旁,他的身影如同青年一般挺拔。
他默默地為父親母親泡著茶,動作優雅而嫻熟。
院子裏一片靜謐,沒有人說話,隻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過了許久,餘青予突然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我們走了之後,你們要好好的,知道嗎?靖兒,你要好好修仙,不要辜負了我們對你的期望。有良家的話,你也早點生一個孩子。景兒,你也別再拖了,早點讓鈺兒登基吧,你們都這麽大年紀了,再拖下去,老得都快跟你父親一樣了。淳兒啊,禹城那邊的事情就辛苦你了,平時多注意身體,多吃點好吃的。”
餘青予的一番話,讓三兄弟的眼眶都漸漸濕潤了起來。
他們知道,母親這是在交代後事,也是在關心他們的生活。
這次是玄微通知他們回來的,因為玄微此次出關,正是因為父母的大限已到,而且還是在同一天。
所以,他提前通知了兩位弟弟,讓他們能趕回來見父母最後一麵。
沒想到被父親母親猜出來了。
此時心中的情緒仿佛是被點燃了一般,淚水開始控製不住。
餘青予話音落下,庭院裏靜得能聽見百裏淳手中蒲扇輕顫的聲音。
玄微垂眼盯著茶盞裏晃動的倒影,忽然發現母親鬢角的白發比自己閉關前又密了許多 —— 那時她還能追著二弟的孩子們跑過整個庭院,如今卻連抬手撥弄頭巾都要費些力氣。
“娘,您說什麽呢!”
百裏景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日低了八度,蒲扇卻猛地加快了頻率,“等玨兒登基,兒子就帶您和爹去江南看龍舟,您不是總念叨著沒見過秦淮河的燈麽?”
餘青予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枯瘦的指節泛著淡青色:“傻孩子,我和你爹這輩子最遠也就到過禹城。人啊,在哪兒活不是活?隻要你們仨好好的...”
她忽然咳嗽起來,百裏淳連忙從袖中掏出帕子,卻見上麵繡著的並蒂蓮已有些褪色 —— 那是母親年輕時的手藝。
庭院裏的風忽然停了,梧桐葉懸在半空,像凝固的光陰。
玄微望著父親掌心的老繭,想起這些年每次回家,父母總說 “不用帶靈藥,多陪我們說說話”。
原來他們要的從來不是長生,而是他站在陽光下,像個凡人一樣喊一聲 “爹”“娘”。
“靖兒,” 餘青予忽然從脖子上摘下一串佛珠,塞到他手裏,“這是你出生那年我在觀音廟求的,原想等你成親時給兒媳婦... 現在先給你戴著。”
佛珠上的檀木早已被盤得發亮,每一顆都刻著 “平安” 二字。
玄微喉頭滾動,將佛珠輕輕戴在手腕上。
百裏景忽然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遞給百裏淳:“這是禹城百姓送的,你帶去,治水時若遇難處,便說是我的意思。”
百裏淳接過玉佩,觸到上麵 “澤被蒼生” 的刻字,忽然想起小時候兄長總把最大的糖糕讓給自己。
“時候不早了,都去歇著吧。”
百裏奚望著漸漸西斜的太陽,聲音裏帶著倦意,“明日... 陪我們去後山看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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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玄微獨自坐在父母房外的廊下。
月光淌過他指間的佛珠,在地上投出細碎的影子。
次日寅時三刻,玄微輕推父母房門,見燭影裏早有兩個身影在晃動。
餘青予正往錦囊裏塞桂花糖,百裏奚對著銅鏡笨拙地係腰帶,發間還沾著半片未摘淨的槐樹葉。
“昨夜夢見你們小時候了。” 餘青予往玄微兜裏塞了塊糖,“一個個剛出生時都可好看了。”
百裏奚係錯三次腰帶,終於放棄,轉而從衣櫃裏翻出件藏青披風 —— 那是玄微前幾年時送他的生辰禮。
五人踩著露水往後山走,百裏景早已在山門前備好竹轎。
餘青予卻揮揮手:“坐什麽轎子!”
百裏景想扶她,卻被她拍開:“別碰我!你那雙手天天摸玉璽,涼冰冰的,還是靖兒的手暖。”
玄微任由母親攥著自己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
山路旁的野菊還沾著霜,他忽然想起母親曾說 “霜打的菊花開得最俊”,便彎腰摘了一朵別在她鬢邊。
餘青予笑出滿臉褶子:“老婦人戴花,可要被人笑話了。”
百裏淳卻掏出腰間玉笛,吹起一支輕快的小調 —— 那是他在禹城治水時,聽民間孩童唱的歌謠。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他們終於登上山頂。
百裏淳鋪好氈子,玄微取出隨身攜帶的茶具,用山泉水煮茶。
餘青予望著天際漸漸變紅的雲,忽然指著遠處山尖:“瞧!像不像你爹年輕時戴的瓜皮帽?” 百裏奚哼了聲:“你當年還說那帽子像烤焦的紅薯呢。”
第一縷陽光躍出地平線時,餘青予忽然握住玄微的手,用力得像要把餘生的力氣都傳給他。
金色的光芒籠罩著四人,將他們的影子投在草地上,疊成一幅模糊的畫。
百裏景掏出帕子替父親擦汗,百裏淳則把最後一塊桂花糖掰成三瓣,分給兄弟三人。
“記得小時候看日出,你們總問‘太陽為什麽要爬起來’。”
餘青予的聲音被陽光曬得暖融融的,“現在娘明白了,太陽不是爬起來的,是被人間的煙火氣托起來的。”
玄微望著父母被陽光鍍亮的輪廓,忽然想起修仙典籍裏說 “仙人無垢,超脫輪回”,可此刻他隻覺得,父母眼角的皺紋、掌心的老繭,甚至拌嘴時的語氣,都是這世間最珍貴的 “垢”。
茶煮好了,他給每人斟了一盞。
餘青予呷了一口,忽然笑出淚來:“還得是靖兒的手藝,先苦後甜。”
百裏奚望著漫山遍野的晨光,輕輕說:“人生啊,可不就像這盞茶。”
下山時,餘青予堅持自己走。
玄微走在最後,看著父母相互攙扶的背影,忽然明白 —— 原來所謂天倫之樂,不是長生不老,而是能在有限的時光裏,一起看日出,一起喝茶,一起把平凡的日子熬成最甜的糖。
山風掠過,吹落母親鬢邊的野菊。
玄微抬頭望向天際,朝陽正暖,像極了父母見到自己時,眼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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