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追問道：“現在還能不能找到那兩個人？或者找到那些黑色的石頭？”
    這個時代沒有挖煤的技術，能利用的都是淺層或者說是表層煤礦。
    尋找煤礦是要花很長時間的，現在趙靖並沒有這樣的餘裕。
    周老爺見趙靖這麽重視，仔細想了一會，猛地一拍手，叫道：“我想起來了，那年是西城賣雜貨的孫掌櫃給我介紹的。他這個人啊，生平最喜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趙靖大喜，道：“那就勞周老爺幫我介紹介紹。”
    周老爺蹙眉道：“不過自叛賊破城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也不知他現在什麽情況。”
    說著他叫來一個仆人，道：“你去西城孫掌櫃的雜貨鋪瞧瞧，看看孫家的情況。”
    後院，雖隻隔了三天，可是自周小姐出生，也沒離開過周太太三天。
    所以這三天對於周太太來說極為漫長，她準備了周小姐平日裏愛吃的各種甜點，像是要把這三天一口氣補回來。
    “女兒真是長大了。”看著周小姐梳著的婦人發髻，周太太忍不住感慨道。
    周小姐摸著頭發，咯咯笑道：“母親，我梳這樣的頭發會不會有點奇怪？”
    彩蝶在一旁插話道：“小姐今早還對著鏡子傻笑呢。”
    周太太指尖輕撫過女兒頭頂，眼中滿是慈愛：“既然已經出嫁了，梳這樣的頭發才正經。”
    想起宋家姐妹，她又微微蹙眉：“倒是那對姐妹，我瞧著在衣著發式上就潦草得很。”
    周小姐忙道：“母親，你不知道。兩位姐姐現在身邊都沒有什麽伺候的人，她們都是自己梳頭發，所以難免簡樸了些。”
    周太太聽周小姐這麽維護宋家姐妹，因道：“忘了問你，她們姐妹對你怎麽樣？”
    說到這裏，她忽然壓低聲音：“有沒有背著趙大人給你立規矩？”
    周小姐啞然失笑，嘟著嘴道：“娘，你把人想得太壞了。姐姐們對我很好啊。”
    她說起家裏沒什麽後宅的規矩，還說宋翠娥拉著她逗嘯嶽和蒼峰兩隻狼玩。
    聽周小姐言語裏沒有絲毫委屈，周太太才放心，笑道：“狼也是好玩的，小心咬你。”
    周小姐向彩蝶道：“嘯嶽和蒼峰很聽話乖巧對不對？你也摸它喂它了。”
    彩蝶連連點頭，向周太太保證道：“不咬人的，隻要熟悉了，誰都可以摸它，很懂事。”
    周小姐攀著周太太胳膊撒嬌道：“娘，你聽。”
    周太太滿臉欣慰，卻故意板著臉道：“都說女兒家外向，這才出嫁幾天，就替別人說話了。”
    母女兩個說笑一會，飯菜都做好了，便到前麵請趙靖和周老爺過來吃飯。
    席上周小姐小心翼翼地給趙靖夾菜，每次夾完菜碰著父母的視線，她的臉都會紅一下。
    她還沒完全適應婚後生活。
    用過飯，去了西城的仆人回來了，對周老爺道：“孫掌櫃的雜貨鋪被叛賊燒了。”
    周老爺一驚，問道：“那孫掌櫃他人呢？”
    仆人回道：“小人在附近打聽了，孫掌櫃的大兒子和兒媳都死了，孫太太在兒子喪事上哭昏了，沒多久也跟著去了。現在孫家就剩下孫掌櫃和他一個五六歲的孫子。”
    周老爺聽了不勝唏噓，道：“那他們家現在怎麽過活？”
    仆人回道：“孫掌櫃把他家的房子賣了，現在搬到牛尾巷了。”
    周老爺賞了仆人二錢銀子讓他退下，轉頭對趙靖道：“我沒料到他家這樣了，我現在就寫個帖，派人把他請來。”
    趙靖搖頭道：“我想此人心裏多半不平，這個時候還是我親自去找他為好。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去找他。”
    周老爺笑著點頭道：“這樣最好。”
    次日早晨，趙靖先去衙門裏處理了些瑣事，然後叫上周老爺，二人一個騎馬一個乘轎，跟著引路的仆人，徑直往牛尾巷去。
    牛尾巷之所以叫牛尾巷，就是因為兩邊土屋緊挨著，道路狹窄逼仄，又因為沒有下水道，大熱天的，小巷裏汙水橫流，臭氣熏天。
    到了巷子口，轎子不大好進去，周老爺不得不下轎步行。
    趙靖把馬交給衙差去拴好，自己也跟著步行。
    巷子兩邊的人家忽然看見官差護著兩個大人物來了，都忙跑回家裏，隻幾個膽大的人躲在門口探著腦袋看。
    仆人當先帶路，不一會停到了一戶人家前麵。
    這家小院的夯土院牆被雨水衝刷，倒了大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很是忙碌的樣子。
    掩著的門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很像“馬奇諾防線”。
    周老爺向仆人確認這家就是孫掌櫃家之後，走到倒掉的院牆邊，向裏麵孫掌櫃的孫子叫道：“你爺爺在家嗎？”
    孫掌櫃的孫子扭頭看見周老爺趙靖一行人，有些害怕，忙往屋裏跑，叫道：“爺爺，爺爺！”
    周老爺在外麵高聲叫道：“孫掌櫃！孫掌櫃！”
    不一會，頭發黑白相間的孫掌櫃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見周老爺先是一怔，隨即上前拱手道：“周老爺，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快請進。”
    說著，他急忙上前，把那道可有可無的門打開。
    “家裏寒酸，也沒個坐的地方。”孫掌櫃有些尷尬，回頭對屋裏叫道，“福娃，把屋裏小杌子搬出來！”
    周老爺打量著這個小院，心有戚戚道：“孫掌櫃，這些天苦了你了。”
    孫掌櫃淒然一笑：“都是命，我現在也沒別的指望，隻想著能把福娃拉扯大了，好歹給我們孫家留個後。”
    說話間，小小的福娃一手拉著一個小杌子，漲紅著臉出現在了屋門口。
    孫掌櫃看見，忙回頭把小杌子從他手裏拿下來，慈愛地笑道：“一回拿一個呀。”
    他家裏隻有三個小杌子，擺在院裏時才注意到趙靖。
    周老爺忙介紹道：“這位是趙知縣。”
    孫掌櫃早就聽說周家和新任知縣走得很近，前兩天周家女兒嫁給知縣，可是滿城皆知。
    “小人拜見老爺。”聽說趙靖是知縣，他連忙拉著孫子跪下行禮。
    趙靖上前扶起孫掌櫃，微笑道：“老人家快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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