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後的羊肉大餐，近些年來已經成為葬禮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
    活山羊，已經成為祭禮中最重要、最貴重的那一份，一般隻有關係十分親近的親屬，才會送出這樣一份大禮。
    要知道，一隻活的本地黑山羊，大概要三四千塊錢呢。
    有時候，一場葬禮下來，主人家會收到四五頭活山羊。
    這些活山羊，不會被賣出去，會在葬禮結束後，全部斬殺，做成當地人十分喜歡的羊肉大餐，用以表示對所有來幫忙人的感謝。
    羊肉這種東西，平日裏鄉下沒有人會自己買來吃，一是自己不會做，總是膻味很重，二是黑山羊羊肉價格高，就算你去買，不一定能買到正宗又新鮮羊肉。
    葬禮中的羊肉大餐，是請專門廚師單獨烹飪，味道獨特，很得當地人的喜歡。
    大冬天的，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簡直就是給身體注入一股活力源泉。
    當然，也有人無法接受羊肉的膻味，不吃羊肉。
    所以，主人家通常都會準備兩份大餐：羊肉大餐，豬肉大餐。
    薑覓一幫人剛坐上桌，薑瑜薑萱帶著貝偉祺和鄒海就過來了。
    薑瑜臉上帶著笑，“回來這麽久，這幾天大家一直在忙，我們姐妹幾個至今都還沒有正兒八經坐在一起吃過一頓飯，跟幾位妹夫都不算正式見麵。今兒正好有機會，一起吃吧！”
    薑沁望了一眼旁邊，“這一桌已經坐不下了，要不，你們在旁邊重新開一桌？”
    她們這一桌加上陸明宇和遲珩，本就已經有九個人，再來四個人，瞬間就變的擁擠起來。
    貝偉祺笑嘻嘻的從旁邊拖著一張凳子過來，挨著梁懷安一屁股坐下去，“我們才幾個人，都不夠開一桌，單開一桌那不是浪費嘛。都是一家人，沒有必要見外，擠一擠就是，何必重開一桌。還是說，阿沁妹子不願意跟我們坐一桌吃飯？”
    又不是他們坐了，別人就不能坐，怎麽就不能重開一桌了。
    偏偏要過來擠在一起，人多，擠在一起好取暖嗎？
    薑沁扯了扯嘴角，“這是說的哪裏話！”
    最近腳不沾地的跑來跑去，昨晚又是一夜未睡，薑覓覺得困乏，眼睛酸脹的厲害，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她懶懶的靠在覃時越肩上，閉目養神。
    貝偉祺對梁懷安十分自來熟，“你是阿沁妹子的新婚老公吧，我是薑瑜老公，按說，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夫。”
    “姐夫好！”梁懷安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
    “聽說你是律師？”
    梁懷安：“是。”
    “我聽說律師都很賺錢，一場官司打下來，就能賺幾十上百萬。是不是真的？”
    梁懷安：“……”
    薑瑜拽一下他的袖子，“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
    貝偉祺才驚覺自己問的很冒昧，“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打聽你一年掙多少錢的意思，我隻是……我都是在電視裏看的，這不我周圍沒有律師嘛，所以比較好奇，妹夫別見外啊！”
    “掙得不多，”梁懷安依舊保持著職業微笑，“夠養活家人而已。”
    “你也是在清江？”
    “是！”
    貝偉祺搓了搓手，“那個，妹夫啊，我有一個法律上的問題，想跟你請教，不知道……”
    請教問題？
    薑瑜店裏發生的那些事，薑沁都知道。
    聽說對方要求賠償，貝偉祺現在鬧這一出不就是想要請梁懷安幫忙嘛？
    還請教？
    薑沁剛想出聲，梁懷安按住她的手，“請說！”
    薑瑜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馬上就吃飯了，你要問什麽呀？要問什麽都飯後再問。”
    貝偉祺也不惱，依舊笑嘻嘻的，“是是是，是我的問題，那妹夫，飯後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好！”
    這邊貝偉祺在跟梁懷安拉關係，那邊鄒海也在找覃時越聊天。
    隻不過，鄒海的方式更為圓滑，不露痕跡，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陸明宇作為非薑家人，冷眼旁觀。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隔壁桌那個女人身上。
    薑平英！
    陸明宇已經從薑覓那裏獲悉昨天早上薑覓和薑平英在廁所那邊發生爭執的所有細節。
    這個女人，果然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般。
    比如早晨，她好像忘記昨日跟薑覓之間發生過衝突一般，與往常一樣出現在薑覓麵前，一舉一動依舊帶著濃濃的村味兒。
    一會兒埋怨弟弟們不聽她的話，非要把母親跟父親合葬，影響她的一輩子不說，還影響自她孩子的一輩子。
    一會兒到處散播謠言，揚言她給薑覓算過命，說薑覓一輩子命途多舛，多災多難，還是克夫命，嫁誰誰倒黴。
    氣的薑平南當場叫她滾，易知秋差點就跟她打起來。
    比如現在，她與身邊的人，談笑風生，笑的開懷，牙齒縫裏的菜葉子都看得見。
    她身邊的祁笑藍，在薑覓的正後方，時不時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落在覃時越身上，含情脈脈，欲言又止。
    談笑間，羊肉大餐上桌。
    乍一聞，味道奇特。
    膻中帶香。
    吃一口，有羊肉的膻，有大料的香，還有薄荷葉的清涼。
    喝一口湯，誒，那味道，經過味覺神經，蔓延到四肢百骸，上到天靈蓋，下到腳板心，暖洋洋的。
    一桌子人，除了薑家人和貝偉祺這個舊女婿，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品嚐到這樣的特色美食。
    薑覓是很多年沒有吃過了，感覺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薑覓盯著身側的覃時越，看著他小小的嚐了一口，“感覺如何？”
    “嗯，味道還不錯！”
    “不習慣的話，我們就換！”
    還有豬骨頭湯呢！
    “不必！”
    覃時越抬眼間，眼角的餘光裏，出現胡元亮的身影！
    他跟在薑瑤母親身邊，協助薑瑤母親帶著倆孩子，薑瑤坐在對麵，嘴裏咬著筷子，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家母親和自家舅舅。
    桌上，滿桌的羊肉和羊肉湯。
    能接受的人，很喜歡。
    不能接受的人，一口都吃不下去。
    就像現實。
    誰又會變成桌上的羊肉大餐？
    誰又會變成品餐人？
    而品餐人，看著美食，你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因為，他，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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