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後的第三天，淩霄殿的朝會格外壓抑。玉帝端坐九龍椅，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案上的琉璃盞。太白金星捧著奏折的手微微發顫，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陛下，這是司法部新修訂的《姻緣律例》..."老神仙的話被玉帝突然掃落的茶盞打斷，飛濺的瓊漿在白玉階上畫出猙獰的痕跡。
    "修訂？朕看是某些人假公濟私！"玉帝的冕旒劇烈搖晃，十二串玉珠撞出清脆聲響，"千裏眼！"
    南天門外值守的千裏眼慌忙出列，第三隻眼還沾著沒擦淨的醬汁——昨日婚宴上偷吃的證據。玉帝的瞳孔微微收縮："朕命你查的高老莊地契，可有結果？"
    千裏眼的法眼投射出虛影：雲霧繚繞的莊園內，豬八戒正指揮小妖翻修屋頂。鏡頭掃過後院時，一棵月桂樹苗在靈泉旁舒展枝葉，葉片上流轉的銀光與廣寒宮如出一轍。
    "私移月宮靈植，擅改地脈靈氣。"玉帝的冷笑讓殿內溫度驟降，"楊戩，你的司法部管是不管？"
    高老莊的清晨被天兵的金戈聲攪碎。巨靈神扛著宣花斧，斧麵映出豬八戒睡眼惺忪的臉："奉旨收回月桂靈種！"
    嫦娥的素手按在樹幹上，月華紗衣無風自動："此樹乃本宮嫁妝，何時輪到天庭過問？"她指尖輕點，樹根突然暴長三丈，纏住巨靈神的腳踝。
    雲端傳來輕咳，楊戩的三尖兩刃刀挑開藤蔓："星君見諒，依《天庭靈植遷移令》，凡..."話未說完，樹冠突然抖落銀粉，沾上刀鋒竟發出腐蝕的滋滋聲。
    豬八戒挺著肚子擋在樹前，九齒釘耙深深插入地麵："要動這樹，先問過俺老豬的釘耙！"最後一個字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孫悟空的金箍棒砸在楊戩與巨靈神之間，驚起滿山飛鳥。
    "熱鬧怎能少了老孫！"猴子倒掛在雲頭啃蟠桃，"玉帝老兒若想要樹，拿瑤池的蟠桃園來換！"
    兜率宮的青煙裏，太上老君盯著丹爐內跳動的紫火。爐壁上殘留的醬肘子油漬讓火苗時不時爆出"劈啪"聲，童子正用三昧真火烤著偷藏的雞翅。
    "成了！"老君突然掀開爐蓋，九顆流轉著陰陽二氣的金丹滾入玉盤。他撚起一粒對著天光細看，丹藥表麵隱約浮現豬八戒的憨笑："以婚宴剩肴為引，因果糾纏為媒，妙哉！"
    當夜，高老莊的喜宴殘羹突然泛起金光。豬八戒夾起半塊肘子正要入口，肘骨突然化作小蛇纏住筷子。嫦娥的玉杵及時劈下，蛇身斷成兩截卻仍在地上扭動，露出內裏流轉的太極圖。
    "好個陰陽顛倒丹！"隨後趕到的楊戩天眼怒睜，"老君竟敢私煉禁藥！"
    月老殿的紅線突然集體發狂。哪吒的混天綾與鐵扇公主的羅裙纏作一團，托塔天王的寶塔追著哮天犬滿殿跑，最要命的是捆仙索捆住了正在沐浴的七仙女。
    "亂了！全亂了！"月老的白胡子被自己踩住摔了個跟頭，"有人篡改了陰陽簿！"
    豬八戒看著手中忽明忽暗的姻緣佩，發現玉佩正麵刻著嫦娥的畫像，背麵卻浮現霓裳仙子的容顏。廣寒宮方向傳來巨響，吳剛的斧頭劈碎了搗藥玉臼："哪個殺千刀的讓桂樹開桃花！"
    楊戩的天眼穿透三十三重天，終於鎖定兜率宮內的陰陽爐。爐中翻滾的卻不是丹藥，而是密密麻麻的姻緣線頭，每根線都浸著老君特製的忘情水。
    奈何橋頭，孟婆湯的霧氣裏站著意想不到的身影。玉帝的九龍袍下擺沾滿塵土，手中軒轅劍抵著三生石："既然天條管不了，就讓輪回道來斷！"
    豬八戒的釘耙與劍鋒相撞，迸發的火星點燃了往生簿。紙灰飛舞中，三生石浮現出八百年前的畫麵：瑤池宴上，霓裳仙子失足落水，天蓬元帥救人心切卻扯落她的披帛——正是這場誤會埋下今日因果。
    "陛下可敢與老孫賭一局？"孫悟空的金箍棒挑飛軒轅劍，"若八戒能通過三生劫，天庭再不幹涉這樁婚事！"
    玉帝的瞳孔映出輪回井的幽光："若不能，嫦娥永鎮廣寒宮！"
    豬八戒踏入往生鏡的瞬間，九齒釘耙化作凡鐵。第一世他是窮書生，嫦娥成了病弱的繡娘。他典當長衫買藥，寒冬裏赤膊抄書，卻在金榜題名時收到佳人病逝的噩耗。
    第二世他是戍邊將軍，嫦娥是敵國公主。城牆內外對視的瞬間，他擲下長槍換她一笑，萬箭穿身時握著她送的玉佩。
    第三世最是荒唐，他投成待宰的年豬，嫦娥卻是持刀的屠戶之女。當屠刀落下時，豬身突然暴起金光——釘耙的虛影衝破輪回，驚得孟婆打翻了湯鍋。
    "呆子居然哭了。"孫悟空戳了戳八戒臉上的淚痕。嫦娥的月綾輕輕拭過那些淚水，竟凝成三顆晶瑩的珍珠。
    淩霄殿的盤龍柱上纏滿紅綢，卻是王母壽宴的裝飾。玉帝端坐主位，腳下跪著被縛仙索捆住的老君。陰陽爐在殿中緩緩旋轉，映出八百年前的真相。
    "老臣...老臣隻是奉命..."太上老君的鶴氅沾滿丹灰，昔日仙風道骨蕩然無存。楊戩呈上的記憶珠裏，清晰記錄著玉帝深夜入兜率宮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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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嫦娥突然掀開麵紗，額間月紋大亮："陛下可還記得這個？"她手中玉杵化作當年被扯落的披帛，霓裳仙子的泣訴從帛中傳出："臣妾從未怪過天蓬元帥..."
    高老莊的月桂終於開花，銀白花瓣飄滿九重天。豬八戒笨拙地係著歪斜的喜服腰帶，孫悟空的分身們正在屋頂排練天女散花——撒的全是偷來的蟠桃核。
    楊戩親自押送賀禮：司法部特批的"永結同心"匾額，邊角還刻著縮小版的天條。哪吒踩著風火輪在雲層畫喜字，不小心燒著了雷公的胡子。
    當嫦娥踏著月華橋走來時，吳剛的斧頭突然奏響《鳳求凰》。玉兔們捧著搗藥杵當禮炮，炸出的不是彩紙而是桂花糕。豬八戒伸手去接新娘，釘耙勾落了紅蓋頭，露出嫦娥難得一見的笑靨。
    雲端傳來玉帝的冷哼，卻被孫悟空的猴毛塞住耳朵："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老就別煞風景啦！"
    三年後的臘月二十三，灶王爺的胡子沾著糖瓜往淩霄殿跑："陛下！高老莊昨夜誕下..."
    玉帝手中的朱筆"哢嚓"折斷："不可能！仙凡有別..."
    "是隻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灶王爺眉飛色舞，"左手握月桂枝，右手抓九齒釘耙，哭聲震碎了十八個碗！"
    千裏眼的虛影適時浮現：繈褓中的嬰孩額生銀紋，正抓著嫦娥的頭發咯咯笑。豬八戒在院裏手忙腳亂地煮米糊，灶台的火星濺到孫悟空尾巴上，燒得猴子滿院亂竄。
    王母看著席間多出的嬰孩座，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小丫頭抓著哪吒的混天綾蕩秋千，把龍王的酒杯撞翻在如來衣襟上。豬八戒追著女兒滿殿跑，嫦娥的月綾總在關鍵時刻纏住他的腰帶。
    玉帝的冕旒突然被扯落——始作俑者正坐在孫悟空肩頭啃桃子。猴子大笑著拔根毫毛變出小冕旒："叫爺爺就給你！"
    楊戩默默將這一幕刻入天眼，司法部最新的《天庭育兒條例》在袖中隱隱發光。當小丫頭終於喊出"玉帝爺爺"時，九龍椅上的身影僵了僵，甩袖扔下個綴滿星辰的長命鎖。
    月華如水，高老莊的月桂已亭亭如蓋。豬八戒抱著熟睡的女兒輕哼小調，釘耙上晾著的尿布隨風輕晃。廣寒宮的方向飛來一點銀光，嫦娥的耳語混著桂香："呆子，該給閨女起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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