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漫進臥室時，蘇軟軟被頸側溫熱的呼吸擾得輕顫。她緩緩睜眼，正對上喬逸辰近在咫尺的睡顏——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著，殘留的酒氣混著沐浴後的冷杉香縈繞鼻尖。
    她小心翼翼地伸長脖頸，貪婪地嗅著那熟悉的氣息，心底泛起漣漪，忍不住想輕啄那柔軟的唇瓣。可目光掃過他微蹙的眉峰，到底還是忍住了，隻是靜靜凝視著這張令她心動的臉。
    記憶在指尖觸到棉質短袖的瞬間變得模糊。蘇軟軟低頭打量自己身上寬鬆的衣衫，又抬眼望向身旁沉睡的人，喉間泛起酸澀——胸衣的掛鉤和牛仔褲的紐扣那樣緊湊，失去雙臂的他究竟費了多少周折？溫熱的情緒在胸腔翻湧，既有被珍視的甜蜜，又湧起鈍痛的心疼。
    昨夜包廂裏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喬逸辰單膝跪地，通紅的眼眶裏滾落滾燙的淚珠，哽咽著求她別離開。那樣驕傲的人，此刻卻因殘缺在她麵前卑微到塵埃裏。蘇軟軟咬住下唇，指尖不自覺撫過他空蕩蕩的袖管。這世上能遇見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何其有幸，而她對他的愛，從來與健全與否無關。
    她輕輕將臉埋進他身側的被窩，睫毛掃過他泛紅的耳尖，在心底暗暗發誓：往後餘生，定要讓這個男人知道，他的愛不必帶著自卑，她會用全部的溫柔，填滿他所有不安的縫隙。
    處在溫馨氛圍裏的蘇軟軟又想起來那個令人頭痛的王啟明，昨天她跟著喬逸辰匆匆離開，留那男人獨自在原地，也沒給個明確交代。一想到對方或許會打電話騷擾母親，她太陽穴突突直跳，眉頭不自覺擰成死結。更令她憂心的是，王啟明曾死纏爛打的模樣揮之不去，萬一又在公司門口糾纏，自卑敏感的喬逸辰該多受刺激？
    正想著，客廳突然傳來細碎響動。蘇軟軟瞥向牆上的掛鍾，時針已指向720，驚得她猛地坐起身。床墊下陷的動靜驚醒了身旁的喬逸辰，男人睜開眼，看到她披散的長發和驚慌的神色，唇角勾起溫柔弧度："軟軟？"
    "阿辰！快起床，要遲到了！"蘇軟軟一邊喊，一邊翻身下床。目光觸及散落床邊的牛仔褲和衛衣時，她卻僵在原地——張旭還在客廳，自己總不能穿著喬逸辰的短袖就出去，可不回家，這裏又沒有自己的換洗衣服。
    喬逸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立刻明白了她的窘迫，笑著安撫："等我，這就去給你拿衣服。"他用腳蹬開被子，努力抬起上半身，剛挪到床邊卻突然頓住。空蕩蕩的袖管垂在兩側，他這才意識到，沒了雙臂，連翻找衣物都成了奢望。
    察覺到氣氛陡然凝滯，蘇軟軟快步上前，指尖輕輕撫了撫他剛出被窩還溫熱的臉頰，"我自己去就行。"她低頭拽了拽蓋住大腿的短袖，衝他甜甜一笑，赤著腳像隻靈巧的貓，躡手躡腳地朝門口走去，留下喬逸辰望著她的背影，眼底滿是無奈與心疼。
    喬逸辰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因害怕遲到而慌慌張張準備出門的蘇軟軟，看著她那著急的模樣，心裏既有些心疼又覺得可愛。他盯著她簡單地吃了幾口早餐，隨後將視線轉向張旭，鄭重地說道：“張旭，今天你去送她，路上千萬注意安全。盡量別遲到。”
    張旭聽到這話，微微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隨即張口問道：“辰哥，那你今天還去公司嗎？”
    喬逸辰微微皺了下眉，思索了片刻，腦海中浮現出公司堆積如山的事務，歎了口氣道：“去，我一會兒讓林森來接我。”說完，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蘇軟軟，眼神中滿是關切與不舍。
    張旭腳步匆忙，帶著蘇軟軟急匆匆地離開，也沒來得及幫喬逸辰戴上假肢。空蕩蕩的客廳裏，留下這個男人孤獨的站在那裏。
    待兩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喬逸辰對著語音助手低聲道：“撥通林森電話。”結束通話後，他緩緩踱回臥室，在床邊坐下。衣櫃半敞著，裏麵的假肢靜靜懸掛著，碳纖維材質在晨光下泛著冰冷的銀灰色。他望著假肢，輕輕歎了口氣，低垂著頭，陷入深深的矛盾與掙紮。
    他比誰都清楚，蘇軟軟不喜歡他戴假肢，那是源於滿心的心疼——每次看到自己被勒紅的殘肢，她都會偷偷紅了眼眶。可若不戴假肢，以空蕩蕩的袖管去公司，同事們投來的憐憫目光，隻會像細針般紮在心頭。況且，他心心念念著下班後去接蘇軟軟，若是讓她的同事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會不會給軟軟增添不必要的壓力？
    想到這裏，喬逸辰的雙眉緊緊皺起，王啟明那張色眯眯看向蘇軟軟的臉不受控地浮現在腦海中。看來，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得清閑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每天守在公司樓下，親自接軟軟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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