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陰霾的三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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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敦陰冷潮濕的三個星期,像一場漫無盡頭的噩夢,將喬逸辰折磨得瘦骨嶙峋。智能骨骼假肢的金屬框架包裹著他僅存的五厘米殘肢,每一次試圖用神經末梢支配機械臂,都如同將碎裂的玻璃碴狠狠按進血肉。鑽心的劇痛從殘肢處炸開,可即便這般痛苦,與深夜卸去假肢後的折磨相比,竟也顯得不那麽難以忍受了。
    每當夜幕降臨,黑暗仿佛成了疼痛的催化劑,將白日裏被忙碌暫時壓製的痛感無限放大。喬逸辰蜷縮在病床上,顫抖著大把吞服止疼片,藥片混著苦澀的淚水滑入喉中。心理治療師輕柔的疏導話語,在鋪天蓋地的疼痛浪潮裏,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數著床頭的時鍾,每一秒都如同鈍刀割肉,冷汗浸透了被褥,卻依舊無法換來片刻安寧。
    在瀕臨崩潰的邊緣,蘇軟軟的名字成了他唯一的救贖。他閉著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回憶著她的笑容、她的溫柔。那些美好的畫麵支撐著他,讓他在劇痛中咬牙堅持。肩頭的殘肢早已傷痕累累,軟肉被假肢磨得血肉模糊,結痂後又反複裂開。消毒藥水塗抹時,鑽心的癢痛交織在一起,可他隻是緊緊的咬緊牙關,硬生生將痛呼咽回喉嚨。因為他知道,隻要熬過這段黑暗,就能親手為心愛的姑娘戴上那枚承載著承諾的戒指。
    終於到了回國的日子。張旭和林森看著眼前的喬逸辰,心像是被狠狠攥住——曾經意氣風發的總裁,此刻臉色灰白,身形憔悴得脫了相。三個星期的痛苦折磨,即便咬著牙堅持,最終的適配結果仍不盡如人意。
    飛機艙門打開的瞬間,喬逸辰一眼就望見人群中的蘇軟軟。她身旁的李潤澤輕輕揮手,而他的目光早已被蘇軟軟牢牢鎖住。這是三個多星期來,他第一次露出笑容。然而當蘇軟軟看清走近的喬逸辰時,眼眶瞬間泛起淚光:走時合身的大衣如今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顴骨突兀地隆起,青黑的眼圈訴說著無數個難眠的夜晚,就連往日紅潤的薄唇都泛著病態的灰白。
    垂在身側的智能假肢乍看與常人無異,可喬逸辰邁步時,金屬義肢卻僵硬地垂落,隨著步伐紋絲不動,透著詭異的違和。他努力想快走幾步,卻因假肢過重、協調不足,一個踉蹌向前栽去。張旭和林森眼疾手快地衝上前托住他,才避免摔倒。冷汗順著喬逸辰的脊背滑落,他隻能放緩腳步,一小步一小步挪動。
    遠處的蘇軟軟和李潤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本迎接愛人歸來的喜悅,化作滿心的擔憂與心疼。蘇軟軟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看著喬逸辰艱難挪動的身影,隻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將他擁入懷中。
    喬逸辰拖著沉重的步子走近蘇軟軟,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老婆,我可想死你了。”可蘇軟軟眼底不見半點欣喜,她心疼地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眼前的喬逸辰瘦得脫了形,鬆垮的衣服掛在身上,蒼白的臉色、濃重的黑眼圈,無一不在訴說著這三個星期的煎熬。她滿心懊悔,早知道就不該同意他去英國受這樣的罪。
    喬逸辰咬緊牙關,集中所有精力支配著機械雙臂,顫抖著緩緩將蘇軟軟攬入懷中。金屬假肢冰冷堅硬,盡管做出了擁抱的動作,他卻感受不到熟悉的溫度與柔軟。憑著記憶,他下意識地想用下巴蹭蹭蘇軟軟的頭頂,卻隻碰到一片虛空。
    蘇軟軟在他懷裏哭得渾身發顫,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喬逸辰無奈地歎了口氣,聲音沙啞:“別傷心,瘦掉的肉肉幾個星期就吃回來了。走,我們回家。”他又艱難地控製著機械臂,緩緩鬆開蘇軟軟,每一個動作都像被放慢了無數倍,好在最終成功了。
    出機場上車時,喬逸辰與假肢的配合依舊生澀。他調試了三次,才終於跌坐在座位上,將機械臂僵硬地收在胸前。蘇軟軟心疼地倚在他肩頭,伸手想摸摸他,指尖卻觸到冰冷堅硬的金屬外殼。這一刻,淚水再次決堤,她緊緊攥住喬逸辰的衣角,無聲地啜泣著。
    喬逸辰努力想要探過身去蹭蹭她的臉頰,好安慰她不要再哭泣。但冰冷的假肢限製著他的動作,他既無法靈活地轉 過身,也難以順利地彎下腰。最後,他隻能無奈地側扭著臉,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蘇軟軟,輕聲勸道:“老婆,別哭了,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你別心疼我,我是男人,這點苦我能承受得住。”
    可他越是這樣說,蘇軟軟的眼淚越是洶湧。回家後,喬逸辰早已疲憊不堪,極度缺覺的他陣陣犯惡心,卻仍渴望能擁著蘇軟軟好好睡一覺。張旭悄悄把蘇軟軟叫到一旁,神色凝重地商議:“蘇小姐,喬總在那邊一夜夜的睡不著,要不先給他去掉假肢,您陪著他,看能不能讓他好好的睡一覺,他的身體透支的太厲害了,我怕再這樣下去他會垮掉。”
    蘇軟軟重重地點了點頭,在拆卸假肢時,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喬逸辰疼得眼冒金星,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當假肢完全褪去,眼前的景象讓人心驚——原本粉粉嫩嫩的兩小節殘肢,如今布滿傷痕和裂口,厚厚的痂皮上,無數細小的裂口滲出鮮血和組織液,看上去觸目驚心。
    蘇軟軟再也忍不住,撲在喬逸辰懷裏放聲大哭。此時的喬逸辰因為長期缺覺,神經在見到蘇軟軟的瞬間徹底放鬆,困意裹挾著惡心和頭痛襲來。他虛弱地呢喃:“老婆,你抱著我睡一覺好不好?我好難受。”話音未落,身體就不受控製地向下歪去。蘇軟軟急忙扶正他,讓他躺好。喬逸辰臉色灰白,閉著眼睛,仍在喃喃:“軟軟抱抱我,軟軟,我好累啊……”
    蘇軟軟趕緊躺到他身邊,將他的頭攬入懷中。在熟悉的溫度與氣息裏,喬逸辰終於沉沉睡去,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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