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江野，他二話不說拽起他的衣領，掄起拳頭就砸了過去。
    “你這混蛋，你殺了她！”
    “嘭…”
    莫修傑繼續拽起他，憤怒的一拳一拳砸向他。
    “她那麽愛你，你竟然殺了她！”
    “你個畜牲，你果然就像他們說的，毫無人性，嗜殺成性。”
    “她那麽信任你，那麽愛你，到頭來，竟然死在你個畜牲玩意手裏。”
    如果不是他，以甜酒的實力，誰能殺得了她。
    隻有他，因為信任，所以才能對他毫無防備。
    莫修傑隻要一想到，甜酒是死在他手裏，就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
    “該死的是你才對！你怎麽還有臉留在這個世界！”
    “我真是瞎眼了，以前竟然覺得你真的愛她，我以為你對別人心狠手辣，至少你對她是真心的。”
    “你個混蛋。”莫修傑如同一頭暴怒的猛獸，一拳接一拳。
    “莫修傑，夠了，夠了！”趙彤彤上前去拉他。
    “你別管，我要殺了這個毫無人性的畜牲！”
    趙彤彤強硬的拉開他，“你先冷靜一下，他好像不對勁。”
    “他不對勁什麽，他…”莫修傑突然停住了說話，視線頓住了，他這時才發現他真的不對勁。
    他渾身是傷沒一塊好皮肉，好多都深可見骨頭，不由讓人驚歎，原來一具身體還可以受這麽多的傷。
    那一雙侵略性十足的眼眸，如今一片死寂，空洞。
    ‘萬念俱灰’四個字可以形容他現在的狀態。
    什麽都死了，隻剩了一具還能動的軀殼。
    如今這具軀殼也快支離破碎了。
    莫修傑震驚過後，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這還是那個讓所有人恐懼，把城市攪得翻天覆地，不可一世的喪屍王嗎？
    “他在折磨自己。”趙彤彤的聲音響起。
    莫修傑捏緊了拳頭，恨恨的說道，“明明是他殺了她，事後又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雖然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什麽事，但我想，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發生那樣的事情，他肯定情願死的是他自己。”趙彤彤曾經感受過這種絕望。
    在北部糧倉，彭小飛為她死去的時候，她當時真的情願死的是她自己。
    “莫修傑，他深愛著她，不然他不會把自己折磨至此。”
    “親手殺了她，這將是他一輩子的噩夢，一生的痛，他比任何人都不能原諒自己，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甚至比任何人都想殺死自己。”
    “小酒。”它睜著空洞的眼睛，嘴裏無意識的喊著她的名字，聲音充滿了哀泣，悲傷。
    莫修傑久久沉默。
    揍了他一頓，並沒有解恨，反而更加心情沉重起來。
    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壓在身上，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炎熱的陽光照在身上，絲毫感覺不到暖意，隻感覺到悲涼一片。
    為什麽命運要這樣捉弄人。
    莫修傑仰頭，驅散了眼眶的熱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下一秒，他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一把拽起了毫無意誌，一具空殼的江野。
    “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想要贖罪，那就下去陪她吧！”
    莫修傑說完，甩開了江野，然後抬腳離去。
    趙彤彤輕歎了一聲，也跟著走了 。
    隻有它，躺在狼藉的街道，久久沒有動彈。
    這期間有無數雙腳從它身邊走過，誰都沒有在意它，甚至有些人就停在它身邊，公然討論著喪屍王的行蹤。
    他們怎麽都想不到地上躺著的那具淒慘‘屍體’就是無數人要找的喪屍王。
    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來來往往。
    它始終躺在地上，無聲無息，毫無生氣。
    太陽落下，溫度開始下降，刮起風來，街道逐漸安靜下來，不見人來。
    地上的垃圾被風吹著跑，灰塵滿天飄。
    一個頭皮掀了一半，滿臉血糊糊的喪屍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來，它聞了聞地上躺著的‘屍體’，似乎感覺不好吃，它邁著僵硬的步伐又去別處覓食了。
    街道徹底安靜下來。
    不知過去多久，地上的‘屍體’動了。
    它爬起來，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離開。
    在暗色下，它離去的背影竟有種讓人流淚的衝動。
    撲麵而來的絕望氣息。
    陰森的古堡，陷入了黑暗之中，其中一個房間亮起了一道小小燭火。
    鬼點燈的恐怖氣氛拉滿。
    到了後半夜，隱約還聽到了古堡裏傳出來的鬼哭聲。
    “小酒，小酒，……”
    一聲一聲，極其哀怨…
    ……
    不知過去了幾天，它的身影出現在了梨園。
    梨花已經凋謝，隻剩光禿禿的枝丫。
    寧靜中透著淒涼，破敗的景象。
    它拖著殘破的軀殼，踏進了梨園，腳步聲沉重又壓抑。
    就在這時，它突然停住了腳步。
    梨園裏麵，原本隻有三座墳墓，可不知什麽時候，竟多出了幾座新墳墓。
    它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變化，瞳孔緊縮，顫栗。
    它抬腳想要走過去，誰知雙腿竟沒了力氣，膝蓋一彎，跪倒在地上。
    “啪”的輕微一聲，卻如同重重砸在心上，震耳欲聾。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地上的枯花落葉，飛向天空。
    留下了滿園悲傷。
    一道身影，以最卑微的姿勢跪在地上。
    從前挺拔的背脊，此時完全垮了下去，看不見它的表情，卻能感覺到身上傳來的那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它的麵前，是七座冷冰冰的墳墓。
    前麵三座舊墳墓，後麵四座新墳墓。
    紅纓，萬青，白枝，小冬，刀人，阿鵬，羅喬。
    整整七個，一個不少。
    它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雙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指甲早已破裂，鮮血染紅了周圍的土地。
    喉嚨裏發出極致痛苦的嗚咽聲，每一聲嗚咽都像是一把利刃，割破了這寂靜而又絕望的空氣。
    如果說，甜酒的死，摧毀了它的靈魂，那麽小冬他們的墳墓，則是將它徹底拖入深淵，遭受無數惡鬼啃食，承受蝕骨鑽心之痛，不得解脫。
    “啊啊……”
    來自靈魂深處的悲鳴，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