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曆二十六年正月十二。
    朝堂。
    “怎麽說？”趙華章冷著臉，盯著朝堂之上的眾臣。
    “陛下，四皇子坑殺官員家眷這事兒，沒有實證，無法定論。”李雲山說道。
    趙華章點點頭。
    劉碩，楚天陽，程風雪三人都十分詫異的看著他。
    果然如小輩們所說，這位刑部尚書隻怕是投向四皇子趙軒了。
    “雷澤郡福城城主阮文的奏章，你們都看看吧。”趙華章將阮文八百裏加急遞過來的奏折給了秦公公。
    秦公公將奏折打開。
    而後便是人證，物證，罪證之類篇幅巨大的類似於狀子一樣的奏折。
    一刻鍾後。
    趙華章看著沉默不語的眾臣，臉色有些難看。
    “這類的奏折，我這裏還有很多。”趙華章說道。
    “陛下，可將四皇子召回。”劉碩說道。
    “不可。四皇子乃是南大營大將軍，輕易召回，南大營軍心不穩！”監察院新任大禦史聞瀾說道。
    “若是任由四皇子這般胡鬧下去，吏部官員正常調動都難以保證。”程風雪不鹹不淡說了一句。
    “查無實證的情況下，輕易將四皇子召回，實屬不智！”李雲山說道。
    “確實如此，四皇子畢竟是南大營大將軍，我們不得不考慮南大營百萬將士的情緒。”宋時行也拱手說道。
    “李雲山。”趙華章輕聲。
    “臣在。”李雲山前出一步，拱手行禮。
    “今刑部，大理寺，前去探查，將所有事情查清，所有線條盡皆理清！”趙華章說道。
    “遵旨。”李雲山臉色如常，行了一禮之後退了回去。
    “吏部，程風雪。”趙華章繼續說著。
    “臣在。”程風雪前出一步，拱手行禮。
    “人員調動正常處理，如果有不滿調動的，該如何就如何！”趙華章冷聲說道。
    程風雪眼神一變，隨後苦笑著點了點頭。
    “遵旨。”
    其實，朝堂之上的眾臣都清楚，皇帝早就將林森的暗衛盡皆派遣了出去，對於各地官員經曆了什麽，其實最清楚的莫過於林森和皇帝了。
    可是老四不能輕動，否則南大營不好交代。所以才會如此擺在明麵上來說。
    李雲山大概率是老四一方的人，所以派他去查。
    而刑部主管的恰好又是這一類事務，也算順心了。
    對於此時的朝堂來說，這種事擺在明麵上要比暗地裏解決好的多。
    林森他們並非不能直接處理。
    可是趙華章為了平衡，絕對不會采用林森的法子。
    恰好又有阮文遞過來的折子，這事兒更加變得順理成章了。
    “有關南大營的人員安排，吏部也給老四那邊定下來吧。”趙華章繼續說著。
    程風雪有些為難。
    畢竟那是南大營。
    乾國三座大營，其實都有幾乎絕對的自主權。
    北大營的人員安排一直都是馮城自己負責。
    西大營是古玉在負責。
    南大營則是交給了鄭淵。
    而這次，皇帝陛下的聖旨上明確的說了，要將南大營的幾位將軍調去北大營。
    其中就包括了南大營的二把手，也就是鄭淵。
    鄭淵這人，說是老四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畢竟南大營這些年，鄭淵確確實實是為老四做了不少事兒。
    明裏暗裏，有跡可循的大多都是鄭淵在做。
    如今皇帝想要將鄭淵調走，對於南大營或者老四來說，都是很不妥當的。
    “陛下，南大營的自主權？”程風雪疑惑的問道。
    “你隻管將調令擬定好就可以了。”趙華章說道。
    “遵旨。”程風雪無奈，拱了拱手退回本來位置。
    “監察院！”趙華章繼續開口。
    “臣在。”信任監察院禦史聞瀾踏出一步。
    “朕給了你們監察百官之權，你們這般做事，是想讓我取消掉監察院對嗎？”趙華章冷聲問道。
    “臣失職。”聞瀾跪伏下來。
    “這折子，你們監察院一本都沒有！”趙華章將龍案上的折子扔向聞瀾。
    “乾曆二十三年，通城城主吳白帆貪汙稅銀三百萬兩。”
    聞瀾看了幾行字，額頭立刻浮現出冷汗來。
    他剛剛上任不久，對於監察院本身來說其實算不得有多熟悉。
    加上監察院的同僚大多數都是老四一黨，他這個監察禦史自然也是早早就定下了心。
    投靠老四！
    他們這樣的人，現在必須做出選擇。
    因為他們一點兒依托都沒有。
    不像馮城或者張陸那樣，有帶著過百萬的軍團。
    “聞瀾，朕將監察院交給你，你就得做好監察院的本分！如果你做不到，你可以寫折子，朕給你另尋他處！”趙華章冷聲說道。
    聞瀾跪伏在地，汗水幾乎浸透了後背。
    他不知該如何說。
    “退下吧。”趙華章見他如此，也失去了耐心，不願意再搭理他。
    “流雲隕落，朕知道你們對雷澤郡都有些許想法，可是無論如何，雷澤郡都是我乾國的雷澤郡！”趙華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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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們紛紛低頭。
    “雷澤郡需要一位大宗師巔峰境鎮守！”劉碩說道。
    趙華章有些頭痛。
    現在，他去哪裏再請一位大宗師巔峰境呢？
    馮城，古玉，馮覺三人坐鎮北大營。
    張陸，陳不聞，陳石坐鎮宇安城。
    林森和暗衛有其他任務。
    喬之源老爺子答應了坐鎮江湖，可是喬家的根基畢竟在中原郡。
    魏琛需要鎮壓東島諸國，也難以起身。
    “除非乾國有新晉的大宗師巔峰境，否則雷澤郡這裏，沒有什麽好商量的。”陳不聞搖頭苦笑。
    “不能請陳石老先生出馬嗎？”劉碩問道。
    趙華章一愣。
    隨後搖了搖頭。
    陳石壽元無多，現在讓他安享晚年即可。
    趙華章搖了搖頭。
    其實，雷澤郡的大宗師巔峰境的確非必要。
    劉碩不過就是想用大宗師巔峰境震懾南大營罷了。
    “雷澤郡這邊，先交給阮文他們去做。”陳不聞說道。
    福城本就是雷澤郡郡城，而阮文畢竟是福城城主，由他接手整個雷澤郡，倒也無可厚非。
    最為重要的一點朝臣們心裏都清楚，這雷澤郡乃是燕王的封地。
    也就是太子，老三，老四的哥哥。
    趙華章六個孩子，老大生來癡傻，一直待在深宮之中不出，更是早早就封了燕王，封地便是流雲親自鎮守的雷澤郡。
    “趙唯？”劉碩心頭一驚。
    這位燕王殿下生來便是癡傻的樣子，甚至六七歲了都不會說話。
    如今已經快三十歲了吧。
    “告訴老四，就說雷澤郡說到底還是他哥哥的封地，讓他行事收斂一些吧。”陳不聞冷聲說道。
    這話說給支持老四的一幫朝臣們，是告知，也是提醒！
    “都退下吧。”趙華章有些疲憊的輕聲說道。
    “退朝。”秦公公朗聲說道。
    朝臣們紛紛散去。
    “你還真將任務安排給了李雲山？”陳不聞笑著看向趙華章。
    “那隻能說恰逢其會。”趙華章笑著說道。
    “你這心思如今都這般難猜了嗎？”陳不聞說道。
    “我將這事兒給他擺到明麵上來，看看他要如何應對即可。”趙華章說道。
    陳不聞搖頭苦笑。
    這位本沒多少時間可活了，心思倒是仍舊這麽活絡。
    算計自家兒子也是一套一套的。
    可這是陽謀。
    無論老四如何應對，他都是輸家。
    隻不過就看老四所求為何了。
    若是求名聲，那麽他便不會繼續，若是為了皇位，舍棄了名聲，那他便會依舊我行我素。
    “人心險惡啊。”陳不聞搖了搖頭。
    “你最近這麽多愁善感了嗎？”趙華章問道。
    “老友，我手段不多，隻怕沒法久留你了。”陳不聞歎息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趙華章笑道。
    其實，陳不聞又何嚐不清楚呢。
    莫說他一個大宗師巔峰境，哪怕就是那丹境修者到來，也無法違背天地規則。
    三江源一戰之時，那天規雷霆落地，丹境修者不也被磨滅了魂魄，痛的哀嚎不斷嗎。
    “走吧，我用真氣溫養你的心脈，讓你能做好安排。”陳不聞說道。
    “為了我這條殘命，你倒是費心了。”趙華章起身，麵色潮紅。
    陳不聞將提取出來的聖心印記重新給趙華章灌注了一些進入體內，這才讓他的麵色看起來稍微正常了一些。
    而後，二人回了禦書房。
    “我覺得，你該給你叔叔送兩根千年人參過去。”趙華章坐在床榻上，輕聲說道。
    “就快要見分曉了，我叔叔他本就是因為胸中最後一口仇恨不曾消散才這般苦苦支撐著的，我又何必讓他繼續這般痛苦自責下去呢。”陳不聞搖頭。
    “百來年了吧。”趙華章問道。
    “哪有，多不過三十年罷了。”陳不聞笑道。
    趙華章一愣。
    是啊，他坐上這位置不也才區區二十六年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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