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識騎著馬，緩緩地在這片動蕩的土地上前行。
    目之所及，到處是拖家帶口、神色倉惶的難民。
    他們衣衫襤褸，眼神中滿是對戰爭的恐懼與迷茫。
    他們也不知哪裏才是安逸之地，隻能是懷著希望前往玉京，認為天子腳子總歸是有一口飯吃。
    可惜卻是不知道正一股腦來到了核心戰場。
    人群中，也有一些身份不明之人，他們跨著駿馬，手持利刃，神色冷峻，麵對著災民的慘狀無動於衷。
    “所幸去年還算風調雨順，上天未降下荒災。否則，這眼前的慘劇，怕是會更加觸目驚心。”有人在道旁邊感歎。
    出廓縣三十裏，玉京城高聳的城牆已經在望。
    這城太大了，不好攻，也不好守。
    東明門。
    城門常開。事實上也不可能關。
    數百萬人口的大城，可說是天下第一大城！
    每日如山如海的物資通過水陸轉運入城，維持著這座城池的運轉，要是封城，那沒等敵人來攻，自己都要把自己給拖死。
    陳識騎著馬，剛越過某條界限之後，人群忽然間驚慌失措起來。
    尖叫聲、呼喊聲此起彼伏。
    “賊人殺來了！”
    “他們要攻城了！”
    眾人皆是一臉驚恐，放眼看去，遠處的地平線上隱隱約約地升起了一條黑線，宛如一條蜿蜒的巨蟒，正緩緩逼近。
    城市的輪廓在遠處隱約可見，一股龐大的軍團正從東北角朝著這邊浩浩蕩蕩地行進。
    四周，一些騎兵如星子一般灑了出來，充當先鋒。
    他們無情地驅趕著亂民。
    那些在荒野中逃竄不及的百姓，直接就被騎兵們驅趕著，準備成為隨軍奴隸。
    眾人紛紛爬上屋頂高處，驚恐地看著遠方。
    那龐大的軍團越來越近，眾人相顧駭然，紛紛四散而逃。
    可是，在這空曠的原野之上，兩條腿的人又怎麽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駿馬呢？
    最終，不過是被那些如狼似虎的騎兵抓起來，再次充當他們攻城的工具罷了。
    陳識此刻無心顧及這些，他隻想盡快進城。
    那些難民也是一股腦地朝著城門處湧去。
    門外的民居、莊園、別院等等，無論是權貴還是普通的佃戶，都在拚了命地朝著城牆奔去。
    此刻的城牆之下，又湧上了成千上萬的難民，他們如潮水一般，將關到一半的城門圍得水泄不通，直到卡住動不了了，讓守軍急得大叫。
    “我是祁家侯爺的，快讓我進去！”
    “大膽！我家老爺可是正三品的大官，你們也敢攔我嗎？快快開門！快快開門！”
    “賊人離這裏還有很遠呢，先放我們進去！”
    人群中，各種叫嚷聲、威脅聲不絕於耳。
    “大家動作快點，沒進城的人速速退去，否則門關不上了，大家都得完蛋！”
    這些兵將之中，有人心生不忍，看著那些絕望的百姓，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有人則滿眼冷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快跑吧，人太多了，擠不來的，等下賊人過來了，小心把你們都殺光！”
    “再不跑就要被驅趕著來攻城了，到時我們可不會手軟！”
    一些自恃武力的豪門家丁，護送著自家主人，強硬擠進城去。
    而那些普通的、絕望的百姓，就隻能在自相踐踏中受傷、殞命，餘者癱坐在城牆下，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讓開！”
    在這一眾難民之中，陳識騎著小黑趕來。
    玉京城高大的城牆足有30米高，對他來說，這城牆雖高，但與平地相比自然也並無太大區別。不過，他能輕鬆躍過城牆，可要提著這匹馬，那就有點駭人了。
    此時，賊人的騎兵越來越近，幾乎已經靠近了一裏之內。
    城牆上的守將見狀，當即下令驅趕難民。
    一陣整齊如雷般的喊聲從城內響起，士兵們牆列而行，長矛平舉：“退！退！退！”
    難民丟了一堆屍體後，這才又匆匆散去。
    城門將關，卻又硬生生卡住了。
    隻見一隻手扶在了門口。
    就見原先那騎著馬的武人竟靠一己之力，卡住了城門！
    甚至他還稍將門打開了些，以便讓那隻馬兒過去。
    隨著小黑將自己擠進城後，門後這才猛然關閉。
    “大俠神力！”有武人讚歎。
    “公子您這馬賣不賣啊？”有小商販剛逃得一命，卻馬上開始就要做起生意來。
    有軍官見陳識最後擠了進來，上來就是破口大罵，看到這坐騎後，還讓士兵將這阻礙關門的人給綁了。
    結果沒有一人響應他，惱羞成怒還想自己動手，結果被一個馬蹄子就踢成重傷。
    大家裝作沒看見。
    那些騎兵終究隻是過來恐嚇試探一番，見沒什麽機會，也不敢靠近城牆，畢竟牆上的強駑也不是擺設。
    而是四處抓捕丁壯，然後遠遠退去，開始安營紮寨。
    陳識已進得城來，此時，城內混亂而又有序。
    混亂，則是因為城內的惡少年們，趁著混亂之際，忙著打家劫舍、殺人放火。
    有序，則是因為這地方的兵將並沒有完全的敗壞墮落，他們上街巡邏，遇到作惡的賊人，便幹脆地給他一刀，明正典刑。
    有人在維持秩序，那就說明這些軍隊還算可靠。
    有命令傳來，此時的普通人已經不允許在街上行走，要求全部都要回到自己的家中。
    有官員小吏有序地前往各處，抽抓壯丁，讓他們做後勤工作。
    陳識身著黑衣，氣質冷峻，很多人都下意識地不敢去招惹他，而是忽略了過去。
    他認了認路，隨即在空曠的街上馭馬而馳。
    有人想要攔截住他，可是小黑的速度是何等之快，隻留得下一馬屁股車尾燈……
    陳識沒有先回自己的家，縱掠而起，消失在一處建築群內。
    公主府。
    精美的閣樓錯落有致，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寥寥幾個步履匆匆的下人，在府中穿梭忙碌著。
    陳識落到了蘇清歌的小院之中。
    沒有人。
    他細細感受了一番，公主府這裏常年有宗師供奉駐守，可是此時他絲毫沒有感受到宗師的氣息，甚至最強大的也不過是那幾個隻有粗淺修為的護院罷了。
    騎上留在門口的小黑，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