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多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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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北飛在半空,這次心中已不再害怕。
    隻是強風驟雨,讓他難以回頭再看一眼。
    飛劍如星落。
    不知多久,地動天搖。
    一道道雪白如雷霆驟降,將天空襯得宛如白晝。
    暴雨時而似被斬斷跟腳,驟熱停歇,時而如天河傾覆,懸河注水。
    大地嗚鳴,天崩地裂。
    一刹那仿若大道聆音響起,天地驀然停滯。
    忽而又猛地快速流轉。
    四麵八方、天上地下,仿佛亮起無數輪明月,一閃之間又陷入絕對沉寂。
    不多時一道烈陽自大地升起,驅散狂風驟雨。
    烈陽熾烈綻放,稍縱即逝。
    天上月正明。
    不多時,天地顛倒,天空飛沙走石,一座座大山‘從地上降落’砸向空中。
    薑北仿若回到了年少時的家鄉。
    母親的身影仿佛出現在了那鋪天蓋地的暴風之中。
    小小的絕望種子生根發芽。
    ……
    薑北跪在那長滿雜草的院牆外。
    腦袋埋在泥水裏。
    臉上水花不斷凝聚滴落。
    “求老先生出手相救!”
    說完一句,便將腦袋猛砸入泥水之中。
    “求老先生出手相救!”
    又是猛一砸。
    如此往複,不知多久。
    天搖地動,雷霆暴走。
    小鎮漆黑一片,無一處燈火,便是小兒也於此刻止啼。
    大山落回地麵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震得人耳膜嘶鳴。
    薑北喉嚨早已嘶啞,卻仍舊不管不顧地呐喊著。
    直到又是猛然一磕,頭重腳輕之下意識便要離體飛走。
    那一句‘求老先生出手相救’薑北不知道有沒有喊出口。
    麵前紅漆大門開門的聲音宛如天籟響起。
    薑北抬頭。
    陳姓老人抬頭望著遠處。
    老人一身青衣無風自動,萬般飛沙泥濘不侵其身。
    花白稀疏的長發身後飄蕩。
    身體筆直,雙手負後。
    “這是他的劫難,是他年輕時犯下大錯的回響。”
    “你不必再浪費力氣,明日太陽升起之前老夫不會出手。”
    薑北心底驀然升起一股狠戾。
    堅定地站起身,手握長劍便朝那天崩地裂的中心不顧一切狂奔而去。
    “我所珍視的東西,不會再放手!”
    “若我的人生注定要充滿遺憾,不如就讓我一個人成為遺憾。”
    薑北腳步越來越快,心中的惡意不再壓抑,瘋狂噴湧著。
    一腳蹬地,雙手持劍飛身撲向那泥濘的旋渦。
    在無人注意的朱紅大門內,老人的身形一瞬消失不見。
    下一瞬,又回到了原地,手中托著昏迷的少年。
    “像你這樣的人啊,一定好好好地活著,活得越久越好。”
    “老頭子老了,能做的事不多了……”
    ……
    薑北從噩夢中蘇醒的時候。
    率先看到的是一具殘破不堪、骨頭宛如東拚西湊、森森白骨四處顯露的‘屍體’。
    但是陳姓老人將其稱之為梁垣。
    陳老頭找來一件黑色披風,將這具梁垣包了個嚴實。
    隨即取出一粒陳舊的丹丸從這具梁垣裸露著白骨和牙齒的下頜塞了進去。
    薑北呆呆看著這些。
    仿佛還在夢裏。
    陳老頭做完這些,自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如果他醒了,告訴他,老子是他大師兄。”
    “告訴他,雖然他又蠢又魯莽,但是大師兄總體很滿意。”
    老人說完,在地上輕輕一跺腳。
    隻見老人一頭白發紛紛掉落,隨後青絲宛如禾稻見雨瘋長,臉上皺紋紛紛繃直消失,斑紋轉瞬淡化,無影無蹤。
    “對了,老子姓陳名之陽,小子記住了。”
    “老子等了不知道是一千年還是兩千年了,這份委托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將來我們還會再見,道謝的話,到時候再說。”
    “如果到時候你還活著的話…”
    “逃命去吧,往中洲方向逃去,若是運氣好在西邊大山深處遇到一位高人,便是性命無憂了。”
    陳之陽說完便隨風消散而去。
    薑北用力拍了拍臉,並不是夢。
    隨後朝著老人離去的方向深深彎腰。
    接著便是背著梁垣,拉開門便朝西方奔去。
    跑了好久,路上遇到一老人趕馬背貨。
    便隨手摸了一大把銀子遞給老人。
    在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將貨物扯下,將梁垣放了上去。
    ……
    回音觀如今已是一片廢墟。
    日光灑下,水汽朦朧蒸騰而起,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腥味。
    雄偉大殿已然不見。
    四周閣樓同樣消失無蹤。
    隻留下一處一眼望不到頭的泥坑。
    像是被天外飛星砸中。
    秦寬身體殘破不堪,身上的大半肌膚連同許多骨頭化作齏粉。
    頭發散亂著,臉上血肉模糊卻又麵無表情。
    四處找尋了許久之後才尋到了同樣身體殘破的兩名同伴。
    三人艱難盤坐下來,取出一粒粒丹丸塞入口中。
    聲音嘶啞,如同手指撓過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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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狗不見了,應該是有人救了他,那人並未對我等出手,要麽修為不夠強,要麽便是不管我等之間恩怨。”
    “他必須要死!我等這輩子不顧一切走到今天,為的也僅是如此。”
    離道人少了半個手掌,睜開滿是複仇怒火的眼睛。
    痛恨道:“隻可惜那‘東西’打到一半消失了,不然何至於付出如此代價卻還讓他跑了!”
    秦寬冷笑道:“無妨,我找到些許梁狗的血肉,拚著這條命不要也要找到他!”
    “那‘東西’十分古怪,應是與梁狗手中的法刀產生了某種聯係,最後關頭似是收手了。”
    “隻是可惜了那麽多年的謀劃,終究沒能徹底馴服那東西。”
    “不愧是‘唯一’!”
    艮道人疑惑道:“這東西能被我們奪來,並且梁狗將死也沒能將那人引來,莫非那人果然隕落了?”
    秦寬麵無表情道:“不知道,梁狗那位師父來曆神秘,修為通天,據說僅是提起他的名諱都會被其察覺,如此大人物,實在想不到為何沉寂了那麽久。”
    “不管那位是死是活,我等不要提及便是,那人最講因果,昨夜不曾現身,此後也必定不會阻攔就是了。”
    兩位道人閉目調息,不再言語。
    卻見秦寬神色陰沉如水,死死盯著遠處一道朦朧身影。
    “竟然將救苦行者引來了!”
    兩位道人聞言大驚,急忙睜眼順著秦寬的目光所向之處望去。
    一道人影像是藏於深水,朦朦朧朧,不可見其真容。
    既看不出身材特征,也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年輕還是蒼老。
    隻是不停在四周遊蕩,尋找著一個個幸存之人。
    大多是些昨日趕來的商販、旅人,躲得遠了,竟也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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