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存在的人

字數:4601   加入書籤

A+A-


    “你知道嗎?”
    薑北愣神:“什麽?”
    花霖幽幽開口:“你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薑北雙手枕頭躺在地上,竹影斑駁,落在臉上。
    靜待下文。
    花霖同樣躺下,慢悠悠說著。
    “那是很多年前了,我才來到這竹林不久。”
    “彼時的我,因為各種原因,有些心灰意冷,特地跟照夜的皇帝要了這片地方。”
    “那時我正在修繕竹屋,竹林裏便走來一人。”
    “那人與你差不多年紀,但是要瘦很多,渾身又髒又破。”
    “但是那雙眼睛,與你一般無二,有跟年紀完全不相符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對待世間萬物的不屑。”
    “還有傷心,藏得很深,但是我能看得出來。”
    “他不善言語,也不願多說話,戒備心很重。”
    “他說是走了很遠的路,忘了從何處來,也不知要往何處去,我便收留了他。”
    “須知我向來不喜外人侵擾,竹林有陣法,若是心思不純之人,斷然走不進來。”
    “這一點,他與你一樣,心思十分幹淨澄澈。”
    “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在這樣的世道,保持這樣的心思,極難極難。”
    “我教他道法,教他音律,他不像看起來那麽笨,很願意學,也學得很快。”
    “此後二十年,他在一日清晨留下書信便走了。”
    “信上說他放不下一些事,必須要去了斷。”
    “再見他,已是百年後。”
    “他不如往日沉默寡言,活潑了無數,修為也已很高了。”
    “他跟我講了許多見聞趣事,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來,他並不開心,仍舊傷心。”
    “我沒有問他到底了斷了那些往事沒有,他也沒說。”
    “兩年後,他告別走了。”
    “這一走,就是兩百多年,再回來,仍舊是那副黑瘦模樣,這次的他又變得不愛說話了。”
    “他問我,假如曾經救過他命的恩人,卻原本是屠滅全家的仇人,該怎麽辦才好?”
    “我沒能回答,因為我已經知道他是處理完了才回來的。”
    “這一次,他停留百年之久。”
    “隻是期間我兩人並無太多言語,他隻是每日感悟道法。”
    “時而迎風快意大笑,時而站在雨中痛哭。”
    “看起來他那是瘋了,但我知道他沒瘋,因為人生就是這樣的。”
    “百年之後,他不辭而別,再也沒有回來過。”
    “隔了許多年,我始終放不下,便出去尋他。”
    “隻是聽說他做了許多壞事,殺了很多人,驚動了一些古老的存在,被流放了,這麽多年過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說到這裏,花霖便停了。
    薑北微微側頭看去。
    花霖的眼睛望著遠方,麵無表情,但是就像她說的,其中蘊含著傷心。
    清風徐來,盡是幽幽花香。
    林間鳥鳴清脆,卻顯得此處幽靜極了。
    許久之後,花霖眼中恢複神采。
    “你跟他,是一模一樣的人。”
    “我懇求你一件事,一定要答應我好不好?”
    薑北坐起身來,鄭重地回複道:“花花前輩說來,薑北量力而為,能做到絕對不推辭!”
    花霖嘴角便有了笑意。
    “不論來時的路有多艱難,未來的行程如何痛苦,永遠不要變成你如今痛恨的人,好不好?”
    薑北想了想,重重點頭道:“好,薑北一定做到。”
    隨即又好奇地試探著問道:“花花前輩口中那人…叫什麽名字?”
    “若是以後遊曆江湖遇到了,我會替花花前輩尋回來。”
    花霖笑了笑說道:“不必了,他回不來了,但凡被流放,不論修為如何高深,隻有一個死字。”
    “至於他的名字,並非我不願,實則是我已經記不得他的名字了。”
    薑北自是不信,如此重要的人,豈是能夠說忘就忘的。
    花霖解釋道:“並未騙你,實際上那處流放之地極為特殊,凡是被流放之人,其存在的痕跡便會被抹去。”
    “若不是我有些修為,便是對他的記憶都要盡數消失,我也是經過了無數推演和求證才證實他真正存在過的。”
    薑北驚訝無語。
    這下子是真信了,見識過了詭異的天妖,對於世間種種更能想象和接受。
    花霖仿佛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道:“有時候真的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皆是雲煙。”
    “乃是一場夢境,夢醒之後煙消雲散。”
    薑北斬釘截鐵道:“那便過好在煙消雲散前的每一刻,多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了。”
    花霖聞言,同樣坐起。
    搖搖頭拋去煩惱,詢問道:“要不要聽一曲?是我近年新作哦。”
    薑北望著對方那飽含萬種風情的眼眸,有些臉紅。
    如此貌美又有情有義,同時還有才有趣的姑娘,到底誰會不喜歡呢?
    “好!”
    ……
    “實際上,那老姑娘並非真正的道姑。”
    “隻因昔年追求者過多,不堪其擾之下這才自穿了道袍,揚言斷情絕性。”
    “昔年她確實是風華絕代,為當世之美絕、才絕。”
    “後來?後來誰曉得,我又不與她同處一個時代,大哥我可是很年輕的。”
    “你問這些幹啥子?你小子不會對她有想法吧?”
    薑北臉色微紅,一本正經搖頭。
    “怎麽會呢。”
    “隻是她是恩人,想多了解下,以後方便報答罷了。”
    梁垣冷哼不已。
    “她對我倒是稱得上大恩,對你可談不上恩情,喜歡就喜歡唄,反正老姑娘人不壞,你也不差。”
    薑北莫名有些氣惱,便躺在椅子上發呆。
    這都過好幾天了,花霖整日待在屋內,除了偶爾吹奏一曲,以及吃飯之外,根本見不到人影。
    薑北每日練刀累了便與梁垣瞎聊。
    璃華像個木偶,每日除了發呆便是看螞蟻,非必要,那是一句話都不會說。
    梁垣打趣道:“一個悶葫蘆,帶著一個悶油瓶,光是想想將來的無聊光景都讓人想一頭撞死。”
    薑北置若罔聞,自顧問道:“梁大哥,以前你說的那位刀法大家,是在何處?”
    “小弟此後若是沒有去處,便想先去拜師學刀算了。”
    這話倒是激起了梁垣的興致。
    坐起身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喜歡鳴刀請大家收藏:()鳴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