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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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北狀若癲狂。
一刀刀斬向那所謂的缺口之處。
截天、孤擲,交替施展。
但凡靈力耗盡,便躺倒在靈玉之中急速恢複。
恢複些許之後,便又繼續狂刀連斬。
如此反複,已不知是過去了多少歲月。
秘境的時間忽而漫長,忽而凝滯,讓人捉摸不透,頭腦混亂。
薑北刀斬缺口的時間不算漫長。
靈玉消耗極大。
那缺口之處卻宛若天成,任憑刀法殺力如何蠻橫如何通神,缺口卻並未增加絲毫裂痕。
薑北看著最後的幾壇桃花釀,望著其中自由自在的龍鯉,心中徒增傷悲。
忽然神態癲狂。
薑北一腳將酒壇踹作粉碎,提著龍鯉遠遠甩開。
卻又突然淚眼朦朧,跪倒在了地上。
雙手不斷歸攏酒水。
覆水雖易,卻已難收。
薑北淚水滴落,與酒水混在一處。
心中萬分悲傷。
“對不起…對不起…花霖前輩…”
酒水蕩漾的波紋之中,薑北忽然看清了自己枯槁醜陋的麵容。
眼神當即凝滯。
緊接著便是無窮無盡的怒火迸發而出。
薑北提著拳頭不斷轟擊著那處缺口。
一拳緊接著一拳,很快皮開肉綻。
薑北卻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披頭散發著,已然是一副瘋狂模樣。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四周已然盡是血花。
薑北躺倒在地,呼吸微弱,已然昏死過去。
睡夢之中,大雨傾盆。
薑北仿佛再度回到了昔日的上古戰場。
無盡毒瘴湧向身體,似要將身體盡數腐化,劇烈的疼痛猛然襲向心頭。
暴雨磅礴,拳頭一般大小的雨滴紛紛落在臉上。
冰冷、濕膩。
薑北再度暴怒,提著拳頭,迎著天空直直擊去。
一瞬之間,似是將天空擊碎,暴雨驟然停歇。
像是破開黑雲猛然見到了天空。
薑北驟然睜開雙眼。
依舊是再熟悉不過的白茫茫景象。
高舉的拳頭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鮮血不斷滴落著。
猛然歪頭,便看到了兩條黑白兩色的遊魚。
卻儼然是那龍鯉的模樣,隻是金光不複,不知為何變成了這副模樣。
遊魚淩空暢遊,虛無縹緲的虛空像是獨屬於它們的湖泊。
空無所依,自由自在。
黑白龍鯉重新返回薑北之處,伸出魚尾不斷拍打薑北的臉龐。
冰冷黏膩的觸感再度傳來,一如夢中暴雨垂落臉龐的感受。
薑北伸手去抓,果然輕易抓到手中。
黑白龍鯉口中不斷噴吐著黑白墨汁,竟是與那虛空中的潦草水墨一般無二。
薑北很想將這該死的龍鯉一口咬食,但是一看一旁破碎的酒壇,悲上心來。
隨手放開了黑白龍鯉。
神色麻木地起身走到靈果旁。
隨手拾起兩枚靈果胡亂吃下。
手上的傷口當即快速蠕動起來,肉芽叢生。
困於囚籠不算可怕。
最讓人恐懼的,那便是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希望。
秘境的缺口並不是所謂的出口。
而手中的秘境碎片也不會是鑰匙。
薑北慘然一笑:“也是,如果真能憑此出去,那高止又如何會如此設計我?”
“高止所求,無非是牽引著我徹底墮落,被天妖完全同化,方便他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念及此,薑北收斂神色。
“既然要坐收漁利,那一定是有著進出的辦法,否則他絕無可能從此處取走碎片。”
薑北伸手不斷揉捏著太陽穴。
渾然忘了滿手都是鮮血,很快就把腦袋兩側染得通紅。
“未必真有出口!那高止作為道賊,便是陸文秀那般的得道高人也要借助無上至寶方能勉強對抗,那竊賊未必沒有辦法能直接於虛空秘境之中取走碎片!”
“甚至是取走到時候已經作為天妖的…我?”
“可是,他這麽苦心謀劃是為了什麽?”
“以他的手段,大可以隨時伸手將我體內天妖摘走,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莫非是要找個安穩的牢籠將我困住,坐等我體內天妖成熟?”
“可是,此中並無半分靈氣,反而充斥著磨滅神魂的詭異存在,不待天妖成熟,作為載體的我就會先撐不住死去。”
“除非天妖的存在和成熟體係並非我心中所想!”
“可是,當初老天妖的詛咒確實落到了我身上。”
薑北歎了口氣。
突然想起了那發自天道的詛咒。
“我要你不老不死,又一生庸碌不得誌,如同蟻蟲苟且而得活,永遠在這世間嚐盡時間至苦!”
“要你福運通天,終成他人嫁衣!”
“又要你道心通明,卻永世不得登高!”
薑北低聲念起。
忘了從何時起,入睡後的夢中不再回到那平整的山頂。
但是山頂的一切薑北都記得很清晰。
尤其是這份詛咒。
自己作為載體,作為“福運通天,終成他人嫁衣”的爐鼎,能獲得的所有好處,最終都是為了天妖的徹底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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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自己死去,還是要落在別人的棋盤上,任人擺布,不得往生,不得超脫。
一切,都隻是因為那天自己誤入了山頂。
念及此薑北心中其實有幾分怨恨瞿淵五人。
沒有他們,自己這一生也許平淡,但是肯定會很幸福。
若不是他們追著天妖一路去到家鄉所在,又何至於引發天妖禍亂?
至少自己的娘親絕對不會因此斃命。
薑北總是強迫自己不要這麽想,畢竟抹殺天妖於蒼生乃是幸事。
但是薑北自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他人的死活,與自己何幹?若是擁有足夠的力氣,自是可以稍微救一救這世間疾苦。
但是當同樣的疾苦落到了自己頭上,任何身處其中的人都難免會怨天尤人。
薑北甚至於在心中埋怨起了苦難行者。
“你能在災後再往救苦救難,為何不能在災難之初伸出援手?”
想不通。
所有事都想不通。
想不通為何瞿淵無人愣是能將大道登頂的天妖逼至死境,偏偏瞿淵五人之中,修為最高者也不過淺觸大道。
想不通父親為何在自己年幼之時便要遠走。
想不通家鄉所在為何變成了一幅畫卷。
更想不通,為何別人或多或少都能看透自己。
唯獨自己完全看不清、摸不透自己的一切。
難道是自己的修為太低?
難道是自己的神魂不夠強大?
難道是我非“我”?
難道要徹底成為天妖,才能想明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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