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北在載貨雲舟之上停留了好幾日。
    閑散自由，再加上風味極佳的酒菜，日子倒是也過得自在。
    雲舟一路走走停停，在又一次停靠之後，已經是不太順路了。
    青木山比之東海劍派要更靠北，路程上就要遠許多。
    這日。
    薑北尋到了正在港口忙著記錄貨物的伍管事師徒。
    “伍老先生，時日也差不多了，接下來不算順利，小子打算走了。”
    “這些日子裏多謝伍老先生款待，若是還有機會，小子一定再來。”
    “到時候伍老先生可別嫌棄小子吃得多啊。”
    伍管事心中暗歎，也隻能點了點頭。
    多年前的一份善緣能得開花結果已是萬分慶幸，不敢奢求像薑北這樣的高人能長久停留。
    此前薑北贈予的書籍他已是有所研究，出自得了道的仙人之手。
    其中珍貴，他如何能不知曉？
    已是無以為報了，隻能希望薑北能夠常來，盡可能讓他吃得開心，喝得痛快。
    “既然薑小子去意已決，老頭子不敢多留。”
    “隻望薑小子此去一路順風，所願皆所得。”
    “此後若有時間，一定要再來雲舟，老頭子會備上最好的酒水等待。”
    徐臨十分鄭重地彎腰抱拳。
    “薑大哥的大恩，徐小子永生銘記。”
    “他日江湖再會，徐臨必定請薑大哥喝最好的酒、吃滋味最好的飯菜。”
    薑北笑著點點頭，對這徐姓少年的觀感極好，確實跟當初的小薑北很像。
    看到他就好似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隻是不如自己那般心神死寂而已。
    “那麽，再會了。”
    薑北緩緩升上高空，擇定了方向之後就化作一道流光急速遠去。
    師徒兩人揮著手目送著薑北遠行，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之後才收回了目光。
    徐臨麵色沉重道“師父，薑大哥給的那本書，很了不得，不出意外的話，是一門直指大道的修行法門。”
    “如此大恩，弟子又該如何報答？”
    “以薑大哥的本事，恐怕徐臨這輩子都沒機會能幫上他的忙了。”
    伍管事拍了拍徐臨的肩膀。
    “別想那麽多，認真修行，好好做事。”
    “修行者歲月悠悠，萍水相逢，如果能在多年後再度相逢，舉杯共飲，那便是莫大的緣分了，報答不報答的，放在心裏便是，總有力所能及的機會。”
    ……
    高天之上。
    薑北的速度其實可以更快。
    但是似乎也沒有什麽事需要那麽著急去做的。
    因此，等到飛了小半日之後，幹脆取出了雲梭代步。
    雲梭平穩穿行。
    薑北於其上撐著頭發呆。
    眼前是無數山水掠過，似乎倒是不曾用心看過。
    當初梁垣的話語尤在耳旁，但是就是沒有那份閑情雅致，始終沒有靜下心認真走一走看一看。
    若說孤獨，其實也談不上。
    本就習慣了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又遭受了秋境神意的無數煎熬，心境算不上平淡如水，卻也足夠淡然了。
    而在記憶中無數年的人生之中，薑北的足跡已經是幾乎遍布了整個五洲之地。
    雖說不至於每到一處都能認得出來，至少遠遠望上幾眼，還是能猜得到大概所在位置的。
    於是乎，在雲梭穿行了五六日之後，薑北幹脆收起雲梭去到了地麵上。
    眼下是一座人族聚集的城鎮。
    往東邊繼續看去，便是一望無際的浩瀚碧海。
    城鎮於瀚海之間，最高的幾座山便是東海劍派的所在地。
    薑北剛落到地麵，便朝著自身隨手使了個秘法。
    強行改換了體型和麵貌。
    順勢換了一套很樸素的青布衣物。
    人多眼雜，薑北可不想讓人輕易認出來。
    至於改換麵目的秘法，乃是過往人生之中學到的萬千秘法其中一門。
    隨手施展，便將身高壓低了一截，麵貌也變得普普通通。
    整體看下來，便是毫不起眼。
    畢竟不是幻術，也不是依靠法寶之類的東西強行更換，因此薑北自信就算是最親近的人見了自己也不可能認出來。
    薑北大步走入城鎮。
    很快就尋了一處客棧。
    畢竟東州算得上是薑北的故鄉，這邊飯食的口味確實是要吃得舒暢一些。
    進到客棧，吃飯是主要的，其次，薑北還是打算趁機打聽一下東海劍派最近的情況。
    如果蘇夏仁不在，那便也沒什麽去的必要了。
    對東海劍派雖然觀感不錯，但是畢竟不算相熟，去了也隻是能看看風景，僅此而已。
    “小二，把這邊的招牌酒菜都端上來，多了也不打緊，吃得完。”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薑北，一眼看去也不像是銀子很多的主。
    薑北翻了個白眼，隨手取了一枚銀錠放在桌上。
    “搞快點，味道若是夠好，小爺便要常來。”
    小二眼前一亮，倒是很幹脆地去後廚交代去了。
    卻不料隔壁桌的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先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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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聲朝著同伴說著什麽。
    “土鱉，也不知是搶來的還是偷來的，正經人若是有這錢，會來這小小客棧吃飯？”
    “容貌微黑，手腳壯實，要麽是附近的賊寇，要麽便是個驟然暴富的莊稼漢。“
    青年對麵容貌姣好的女子點頭應承。
    “是啊，若不是有任務在身，誰會來這樣又髒又破的客棧。”
    薑北目光微斜。
    對方桌上擺了幾盤素菜，雖然手持筷子，卻是一口沒吃。
    薑北很是無語。
    世間總是不少這樣自以為是又目中無人的可惡之人。
    即便自己真的很像個匪寇，可即便再嫌棄，看在眼裏便好，何至於在臉上表露出來？又何至於說出口？
    難不成若是機會合適，真要因為粗略一看就定人生死？
    薑北稍稍凝神望去，心念雜亂，心湖黯淡，果然也不是什麽好人。
    也懶得搭理他們，就當沒聽到，自顧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隨便喝了一口，味道寡淡，但是潤潤喉嚨還是不錯的。
    小二上菜的工夫。
    那青年又說話了。
    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是以薑北的修為，除非自封耳竅，否則又跟大吼大叫有什麽區別？
    “也不知道宗門高層到底是怎麽想的。”
    “現在大戰剛過去沒多久，讓我們此時挑動人心，既吃力，又不討好。”
    “一看到那些刁民的蠢相，就感覺很是惡心。”
    “其實門內長老說得不差，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群偽君子而已，就算打贏了又能怎樣？死了那麽多人還不是白死，隻是個世俗王朝而已，難不成還真能翻天了不成？”
    女子把說話的聲音壓得更低，皺眉道“我聽說有不少師兄弟都因為這事被旁人打殺了，要不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躲一陣子吧。”
    “等到稍稍平息之後再繼續任務。”
    青年點了點頭，卻是沒有繼續說話了。
    薑北目光微冷，壓根沒想到才過了這麽久就有人坐不住了。
    “就這麽急著找死嗎？”
    薑北暗罵一聲，心中已是有怒火劇烈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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