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肅麵帶疑惑。
    自認從不曾見過此人。
    可是那中年漢子卻是麵帶微笑，眼神看起來極為古怪。
    “閣下…敢問前輩來自何方？”
    薑北哂然一笑。
    “前輩可不敢當，其實我們見過。”
    常肅再度仔細打量一番，確實是不曾見過。
    卻聽到了薑北的傳音。
    “晚輩正是薑北，此前在盧家鎮見過。”
    “此番化名何南，隻為尋訪好友，前輩無須多慮。”
    常肅神色猛然一變。
    急忙往四周看去。
    見到並無別人跟隨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傳音回應著。
    “原來是薑北啊，好久不見了。”
    “既是特地來尋小夏仁的，那常某便不打擾了，預祝你們喝得盡興，若是酒水不夠，便讓夏仁來尋我取去。”
    薑北急忙站起身說道：“常前輩留步，此番前來，其實有一事倒是想要問問東海劍派的意思。”
    常肅麵帶疑惑，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鳴鈴崖十分陡峭高聳，崖頂卻是平整一片，四處種滿綠植，花花綠綠。
    抬頭望向遠方，便是一望無垠的東海。
    清風吹拂，令人心神舒暢。
    “東海劍派向來隱世不出，不知是何處做得不對，落在了薑兄弟眼裏？”
    薑北歎息一聲。
    心裏很是苦悶，果然，就算是與自己並無糾葛的宗門勢力，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難免也會態度轉變。
    “在來東海劍派的路上，薑某碰到了兩位不知來曆的修士。”
    薑北把客棧內偶遇二人一事詳細講述了出來。
    “薑某不知那二人來曆，特來問問常前輩是否知曉。”
    常肅笑了笑：“以薑兄弟的身份，還願意管這種事？”
    卻見薑北一言不發，眼中笑意緩緩褪去，漸漸變成了一種微不可察的失落之意。
    常肅猛然回想起了多年前盧家鎮見到的少年。
    少年反複揮劍，劍勢精準且快。
    可是少年雙眼之中，便是如現在一般的失落與枯寂。
    沒有太多交集，卻看得出來那少年雖然年紀不大，卻已十分沉穩老練，一雙眼睛比之行將就木的老人還要滄桑無數。
    常肅心中泛起陣痛。
    低頭拱手道：“是常某失言了，抱歉。”
    “關於那二人所行之事，其實附近州城多有發生。”
    “劍派已經派了弟子出麵阻攔，隻是效果甚微，行此種惡毒之事的並非一家。”
    “多是五洲各地於出雲國戰亂之時選擇明哲保身的勢力與宗派。”
    “其目的多半是為了挑動人心，逃避可能降臨的清算。”
    “宗主有言，關於這件事，或許最深處便是是妖邪的代行人，有意為之，特地將水攪渾，為再一次降臨五洲做準備。”
    “常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薑北點點頭：“常前輩隻管說便是。”
    常肅點頭道：“不論此事背後到底是誰，也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以薑兄弟的身份，絕不能輕易沾染上。”
    “否則對於薑兄弟將是天大危險，一幹勢力許是懼怕薑兄弟報複，故而沉寂至此，若是薑兄弟主動跳進棋盤，那性質便不同了！”
    “話語直白，薑兄弟切莫放在心上。”
    薑北點點頭。
    想了想還是拱了拱手。
    鄭重道謝道：“多謝常前輩提醒，薑某會留心的。”
    薑北眉頭緊蹙，心中有滔天殺意在翻湧。
    定然又是高止躲在暗中推波助瀾。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當初剛聽聞那二人相談之際便心感熟悉，此番倒是敢於肯定了，此種下作手段，不是高止還能有誰？
    高止是在賭自己會不會願意主動跳進棋盤。
    薑北低頭沉思，再沒了半句言語。
    高止的反撲手段太快了，並且防不勝防，等到一切鋪墊足夠，或許下一步矛頭便是指向自己。
    一如鍾鳴之時，同樣的正道圍剿將會再次發生。
    唯一不同的便是此次布局隻怕會更加嚴密可怕。
    不是不可以躲起來等到風波自動退散。
    問題在於自己要想突破天象，報仇便是心結，若不解決，勢必心境有缺，極難突破。
    一躲再躲、一退再退，此生再難有登頂之時。
    另一邊。
    蘇夏仁取了酒菜，沒多久就回來了。
    剛回來，就見到了一臉凝重的薑北，以及低頭沉思的自家師父。
    蘇夏仁挑起眉頭。
    “師父，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能說的話了？”
    常肅沒有否認，隻是站起身背著手歎息一聲。
    蘇夏仁坐到薑北身旁。
    “何兄，不要放在心上，師父這人就是這樣的，不會說話，其實心思不壞的。”
    “咱們喝酒便是。”
    “算下來得有三十多年沒見了吧？今天必須一口氣都喝回來！”
    常肅苦笑道：“酒鬼一個，年紀不大，酒癮不小，都喝回來？撐死你得了。”
    薑北搖搖頭，麵帶微笑，眼裏卻滿是愁苦。
    何止是三十多年啊，換做秋境神意內，那便是好幾百年的痛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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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有張挽到來，薑北不敢想象自己的後果。
    念及張挽，薑北眼裏噙上了笑意。
    憨直率真，這樣的人若是深交，心裏光是念想到便會讓人心生快意。
    “等到眼下的事情完結，便去找挽弟喝酒去，也不知道挽弟現在怎麽樣了？”
    薑北想著。
    舉起酒杯跟示意蘇夏仁飲酒。
    蘇夏仁算得上是此生第一位同輩好友，是生死之交，更是多年好友。
    可是到得此時，卻有些不太敢暢懷相交了。
    多年不見，如今身份又天差地別，心裏難免隔閡了許多。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蘇夏仁一把搶過酒杯，翻了個白眼。
    “這才多久沒見？就這麽生分了？”
    “要喝就放開了喝！”
    蘇夏仁遞過來一整壇酒，也不管薑北臉上的尷尬，順勢碰了一下就大口喝了起來。
    先是猛灌了幾口，這才十分開懷地笑了起來。
    “以前年紀小的時候總覺得天很高，地太廣。”
    “從劍派裏溜走，去到鎮上開小灶都覺得好遠。”
    “後來又跟著師父一路遊曆，到了盧家鎮，那時候我還以為天地頂多也就這麽大了，直到後來，又走過了很多地方，踏遍了萬水千山，才發現其實五洲之地也是不大的。”
    “人也不多，能入得了眼的，也就那麽幾個。”
    “我蘇夏仁這輩子勢必會走得越來越高。”
    “但是，夏仁真的很希望將來站在高處的時候，還能有你們同行。”
    “大道孤寂，無人同行，那該是多麽絕望啊。”
    “薑…何兄弟，你千萬要走得穩當些。”
    “夏仁不希望將來的身旁沒有你。”
    “另外，需要夏仁的時候，夏仁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身旁！”
    常肅張口欲言。
    隻是看到了自家弟子那滿是笑容的臉龐之後，還是將要說出的話語堵在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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