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北低著頭沉思，沒有說話。
    心裏已是猜到了陳之陽的意圖。
    不外乎將那夏境神意強行附加在自己的神魂之上。
    如此一來，既能將其收斂於神魂深處，又能借此強行抬高自己神魂的位格。
    可是，為什麽？
    薑北如此想著。
    以無涯聖君的本事，尋來大道至寶的道器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而陳之陽之所以這麽提議，必然是聖君的意思。
    但是，聖君又想借此謀劃什麽？
    提升自己的實力，借此對抗那兩人嗎？
    太牽強了，以自己當下的修行境界，即便神魂再度升華，也不見得能實實在在提升多少實力。
    最多也不過是使得自己在接受天妖那部分力量的時候，上限程度能更高一些、副作用更小一些。
    但是顯然很不符合聖君的一貫作風。
    想也想不明白，十分直接地問了起來。
    “為什麽是我？”
    陳之陽麵帶微笑，似乎已經猜到了薑北會這麽問。
    “關於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師尊的目的。”
    “大概是為了讓薑大爺盡快恢複？或者是為了徹底斷了那兩位狗賊的後路？”
    “這個可不算太過牽強了，正一道門就有一門道器，若是不以更特殊的東西進行爭奪，若是被那二人拿了去，那就真是世間大禍了。”
    說歸說，這樣的理由還是不能讓薑北信服。
    聖君的所作所為，其目的薑北其實知道。
    道主與高止在尋求超脫的法門，聖君作為修為差不多的存在，其謀劃自然也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超脫之境。
    說直白一點。
    道主二人是要尋求自己身上的所謂“大道親和”。
    那二人都是與薑北類似的天地生養之靈，但是存在方式大有不同。
    道主是大道自身產生靈智而成，縱然身負無上修為，手握無上大道，但是要想超脫，極難極難，幾近於全無希望。
    高止更是如此，本就是機緣巧合下誕生的米蟲，駐蝕大道，天道更不能容許高止超脫而出。
    聖君則不同，本身乃是人族之軀逆流而上，順應天道，合乎天意。
    薑北猜測，自己為鳴蟬，那道主二人便是螳螂。
    聖君則是那黃雀，隻等徹底摸清楚高止二人的“道”，屆時或能攻己之玉，立地超脫。
    薑北倒是不太擔心聖君的謀求會是自己，且不說聖君吃不了咽不下。
    即便薑北不作防備讓他來取，自己卻不是他要走的“道”。
    終究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聖君注定了隻能探索、觀摩，而不能掠奪。
    而在打了無數年交代之後，自己的一切，聖君早就摸索了無數遍了。
    甚至於薑北自己都懷疑，最了解自己的人，恐怕都不是自己，而是無涯聖君。
    但是不管聖君與自己是不是是友非敵，薑北一直以來都不是很親近聖君。
    甚至於發自內心深處地對聖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之感。
    正是因此，薑北不太願意讓自己渾渾噩噩地又一次踏入更大的棋盤上。
    “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嗎？薑北問道。
    陳之陽搖搖頭。
    “當是沒了，倒是可以找一找雲從散人，但是這家夥自你從那地方出來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況且，就算能找到他，陳某的本心也還是偏向於薑大爺。”
    “咱們這關係，誰跟誰啊？”
    “況且雲從老兒向來是閑散慣了的，到時候跟道主他們真打了起來，不一定能指望得上。”
    薑北神色複雜。
    歎息道“唉，我們真能鬥得過那狗賊嗎？”
    陳之陽十分鎮定道“能啊，怎麽不能？”
    “難道集大半個五洲之地的頂尖修士，還對付不了兩頭老狗？”
    “就算打不過，把他們驅趕到更深處！把界碑立得更遠！還是能做得到的吧？”
    薑北沉聲道“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多年過去，界外的那些迷霧中，他發展到何種地步了？”
    “如今洶洶反撲，怕就怕五洲之地已經盡數在他手心裏了。”
    陳之陽神色自若，笑道“這些問題，其實我也考慮過無數遍。”
    “我甚至親口問過師尊。”
    “師尊是這麽跟我說的。”
    “不足為慮，隻管大步往前，結局早已注定。”
    薑北聽著，心中卻是猛然一驚。
    這句話似乎在哪裏聽過？
    薑北揉著額頭沉思起來。
    不過片刻，便當即想到了為何會心覺熟悉。
    苦難行者曾讓家鄉的林叔轉告自己。
    讓自己隻管往前走，不要有顧慮，結局已經注定，並且是個不錯的結局。
    薑北思緒雜亂。
    想道“莫非聖君也見過了苦難行者，並且已經知曉了一切的結局？”
    當初薑北渾然不知苦難行者留下話語的含義。
    一度以為隻是為了告訴自己會與天妖有個明確的決斷。
    現在想來，哪裏是這麽簡單的？
    苦難行者貫穿光陰長河，對一切事物的前因後果無比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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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自然也隻能是給知道了一切真相的薑北。
    含義自然是指向了應對道主與高止一事。
    “可是，事情的轉機又會是什麽呢？”
    “靠我？很明顯不可能，道主反撲之勢洶洶而來，而我隻是個修行路幾乎斷絕的法身境修行者。”
    不過，雖然這麽想著，薑北心裏還是輕鬆了不少。
    有苦難行者的話語兜底，薑北便不是很擔心了。
    就連百仙譜第一位的道主都沒那個於時光長河逆流的本事，至少在某些方麵，苦難行者的本事遠高於道主。
    薑北側頭看向璃華。
    璃華一臉莫名其妙“怎麽了公子？”
    璃華擦了擦嘴，並沒有食物殘渣存在。
    薑北笑道“璃華覺得我該怎麽選？”
    璃華疑惑道“什麽該怎麽選？”
    “難道公子是說讓我決定公子是否去夏境支援？”
    “要我說，去就去唄，這好處不拿白不拿。”
    “反正情況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了。”
    薑北點點頭，笑道“有道理。”
    “好吧，我跟你去王家！”
    “那麽，這就走？”
    陳之陽自顧提著酒壇倒了一碗酒。
    湯碗裏還盛著幾根大骨頭。
    一臉鎮定“不急不急，吃飽喝足了再說，這個時間薑大爺正好通過同心牌聯係一下花露真君。”
    “若是有個什麽萬一，真君還能為我幾人兜底，不至於殞命當場。”
    薑北點點頭。
    分出一縷心神落在同心牌上，把即將要去王家夏境幫忙的前因後果細細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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