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清笑了笑，“說到這個，不得不誇一誇慕容同誌的工作作風了，剛來辛縣就組織下鄉調研，並且能在生病期間，還能寫出一篇針對性的報告，真的是大才啊....不愧是當年的高考狀元....”
    陳最：“吳部長過獎了，我也隻是做了分內之是，”
    “高考狀元這個頭銜，在學校風光，走出校園再說，就是個笑話了....現在能在辛縣做些實事，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
    對麵的吳國清笑笑，又跟陳最寒暄了幾句，他略作停頓，似乎在斟酌措辭：“關於許毅然的罷免問題....”
    陳最出聲道：“吳部長，有話直說....”
    隔著電話線，看不清對麵人的麵容，但隻聽著話筒裏傳出一聲歎息，“原來的辛縣書記，程思功，是個老同誌了，在辛縣工作多年，他的態度，市裏要重視啊，”
    陳最笑著開口：“程老有不同的意見？”
    吳國清：“程老同誌的想法是，許毅然這件事，牽扯麵廣，影響也深，再加上你是剛到辛縣工作，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討論，影響班子團結....”
    他語氣放緩，帶著幾分商量的意味：“許毅然分管的工作確實出現了問題，但也要給他一次改錯的機會不是，畢竟涉及到人事關係，還是要慎重，慕容書記覺得呢？”
    陳最指節在桌麵上輕輕叩了兩下，聲音透過電話線帶著電流雜音：“吳部長，我理解程老書記愛護幹部的心情。但許毅然的問題，已經不是簡單的失職了....”
    “前年省裏撥付的老區建設款，他擅自批給某個公社辦磚窯廠....現在賬目上還掛著集體企業扶持金的名義，這個磚窯廠的具體內情，我還沒細查，但他這個行為，隻是失職嗎？”
    “這...”
    “吳部長...這隻是其一....”
    陳最出聲打斷他的話，捂著嘴發出咳咳聲，“咳咳....還有，公社報上來的問題，他開會時要求‘把問題消化在基層’....”
    說到這裏，他輕聲笑笑：“或許他覺得這種治理策略基層下沉行為，能更好，更盡快的處理問題，可他後續沒有監督，導致的後果就是部分基層出現“壓案不報”，以求完成指標，”
    “造成了不少惡劣的後果，這能用簡簡單單失職二字打發嗎？”
    陳最的音調突然提高：“吳部長，我處理他，不是為了泄私憤，我下鄉調研，熬夜寫報告，這都是我的工作，就是累死在辦公桌上，我也沒有任何怨懟心理，他們避開秋收，是真的有事也好，故意給下馬威也罷，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他們根本沒有做好一個幹部....”
    “吳部長！！！不能隻考慮政治影響，也要聽聽人民的聲音啊，這樣的幹部我們放著不處理，還怎麽取信於300萬大別山老區人民？”
    “我也是來了辛縣之後才發現，十二屆二中全會精神在這裏，就是個文字政策，完全沒有落實....”
    “慕容書記！！！”
    吳國清被陳最的話嚇的，一時有些破音，他緩了口氣，“慕容書記，你冷靜一下，”
    “你說的這些，我並不知情，如果他許毅然真的做了這些事，那隻是罷免他還遠遠不夠....”
    陳最出聲道：“吳部長可以安排地委組下縣調查，撥款的問題，地區審計局可以查詢原始記錄...”
    吳國清歎了口氣，“欸，程思功老同誌也是....哎....”
    “我理解...畢竟兩人翁婿情深....”
    “翁婿？”
    吳國清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他們是翁婿？”
    陳最頓住，嘖了聲，“這....這說起來也算是程老的家務事....”
    “胡鬧....”
    吳國清拍了拍桌子，“他們這是在縣委班子搞特權主義，這種事怎麽沒人報告....”
    陳最眼神諷刺，壓低聲音：“吳部長，還是應該給老同誌麵子，”
    “胡鬧，胡鬧....”
    陳最輕歎：“吳部長，這個許毅然辛縣縣委是不可能再接收了，我言盡於此....”
    吳國清：“慕容書記，什麽也別說了，是我失察，”
    “吳部長言重了....”
    “欸我這....”
    陳最與其寒暄了兩句，掛斷了電話。
    他把話筒緩緩放下話機上，嘖嘖輕歎，聽聲音倒是挺生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市委辦公室，吳國清掛斷電話，臉色急劇變化著，抬手從桌麵上撈起一本書砸向對麵。
    對麵沙發上的男人收起交疊的雙腿，淡笑著起身，“不成？”
    “成筐的把柄在人家手裏握著，成個屁....”
    男人笑了，“影響不了你的，你也沒明說什麽，不是嗎，”
    吳國清氣急敗壞的咒罵一句，“我說一句，人家在電話裏一句句話等著，就差指著我鼻子罵我昏頭了....”
    “這個許毅然....怕是救不下來了....”
    男人挑眉：“不能在辛縣，可以把他調到其他地方啊，”
    吳國清搖了搖頭，“我建議你棄了這個棋子....我看這個慕容聿珩，不是個簡單的，被他盯上的人，估計不太好擺脫....”
    “調的遠一些呢...我就不信，他能插手千裏之外的事....”
    “他爹可是副部級....”
    男人輕嗤：“京市研究院的副部級，跟我們單位的職級可不一樣....”
    吳國清翻了個白眼，“人家說話就往上升了....收拾你跟玩似得....”
    男人不慎在意，“人家高高在上遠在京市，知道我們是誰啊....我又沒什麽把柄....”
    話及此，他頓了頓，“這麽看來，許毅然的事我們真的不能再摻和了...”
    “嗯，小心為上，”
    吳國清敲了敲桌麵，“聯係一下省裏那位....都別因小失大，”
    男人坐回沙發，仰頭輕歎：“許毅然可是匹良駒啊....這個慕容....還真是有手段啊，一點小事，就能被他利用到極致....”
    他看向吳國清，歪了歪頭，“這是來了個小狐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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