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澤稀裏糊塗地回憶了自己的變身經曆。
    常樂聽完之後，下意識和田徹對望了一眼。
    在小說原文裏，人與動物的結合體並不算稀有，尤其是到了遊戲的中後期，幾乎遍地都是諸神創造的半獸人——諸神似乎很是熱衷於將人類與其他物種相互結合，甚至會惡趣味地保留人類的部分記憶與道德，卻又不讓人完全控製這副身體。
    對於這樣的半獸人來說，他們的身體就像一座囚禁靈魂的監牢，除非能徹底斬斷神明對他們的精神控製。
    收回視線，常樂輕輕拍了拍吳昊澤的肩膀，“好消息是，神明對你的控製已經被我解除了。”頓了頓，聲音中帶出了些許沉重，“但壞消息是，你的身體變化是不可逆的，就算我把你的蜈蚣下身砍掉，你吃了治療藥水，長出來的也還是蜈蚣身子。”
    吳昊澤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態。
    沉默半晌，低沉的嗓音緩緩從他畸形的嘴巴裏吐出，“要不，你們還是殺了我吧，我已經不算是人了，我有罪……”
    緩緩抬起頭，吳昊澤看了一眼傷勢逐漸痊愈的劉念。
    他的眼睛灰突突的，黯淡的神情似是在懺悔著什麽。
    劉念難得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姐姐劉戀在蟲巢之中吸收了蟲後的靈魂，變成了瘋狂且致命的生物兵器——這正是吳昊澤的“傑作”。
    但一切罪行的真凶顯然不是吳昊澤，他隻是個代行的傀儡。
    沒能在劉念臉上看到想要的反應，吳昊澤又望向了其他玩家。
    他渴望看到憎惡和痛恨的眼神，渴望聽到有人讓他去死，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通過死亡來尋求精神上的解脫。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恨他，也沒有人要他死，這反而讓吳昊澤更加痛苦。
    “如果你一心尋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是……”常樂走過來，看著吳昊澤那雙灰蒙蒙的眼睛，聲音鄭重嚴肅，“末日才剛剛開始，距離結束還早著呢，我現在需要一個足以容納兩千人的庇護所，還需要防禦工事，衛兵，日常生存所需的物資。”
    吳昊澤的眉頭皺了皺，灰蒙蒙的眸底似乎閃過了一抹光亮。
    “看來你猜到我的意思了。”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笑意，常樂繼續說：“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這座蟲巢就是我選定的庇護所。我需要你控製所有還能控製的蟲子，幫我在城市廢墟裏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生存物資。你可以把這份工作當做贖罪，如果一個月後，你還是覺得內心有愧，到時候我再殺你也不遲。”
    “我……”吳昊澤攥緊了拳頭，又轉身看了眼密室中的其他人。
    “我隻聽過把殺人犯判死刑的，可沒聽說過要把凶犯用的刀也一起判了的。”田徹眯起眼睛笑了笑，“歡迎你的加入，奴仆二號。”
    曲思偉也走過來，拍了拍吳昊澤顫抖的肩膀，“你是無辜的，別想太多了。”
    “殺人的不是你，但救人的是你，沒人會怪你的。”雙腿已經可以站起來的高中生小姑娘笑著說道：“歡迎加入樂神團。”
    “歡迎入夥。”
    “歡迎來到樂神團。”
    “歡迎歡迎！”
    聽著眾人口中的一聲聲“歡迎”，吳昊澤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他想哭，但已經變成怪物的身體，早已沒有了哭泣的功能。
    但他還是揉了一把半複眼化的灰色眼睛，輕輕點了點頭，“庇護所的改造，就交給我吧。”
    ……
    ……
    午夜，南濱碼頭。
    兩艘渡輪上架著明亮的篝火，將擁擠在船邊的人影拉得老長。
    一個小時前，所有人都看到了“主線任務完成”的係統提示。
    對於困守在船上的500多人來說，這消息無疑就是一針強心劑，讓大家全都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雖然夜色依舊深沉，遠處墨綠色的密林裏還是能夠聽到那令人心悸的恐怖蟲鳴，但此時此刻，等待中的人們卻感受不到恐懼，有的隻是期待。
    “那邊！他們回來了！”
    人群中有人高聲呼喊著，舉著火把，朝著碼頭東北方向晃動著。
    一雙雙視線投向那邊。
    不一會兒，一行十幾人分開樹叢，走上了根須盤結的碼頭。
    “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
    “我們贏了！”
    “耶！”
    “樂神！你們快看，是樂神！”
    “樂神也來了？牛逼呀！”
    此起彼伏歡呼伴著海浪般掌聲，在兩艘渡輪間回蕩不絕。
    然而當一行人走近了，那歡呼聲卻小了許多——人數不對。
    出發的時候明明是21個人，但回來的隻有11個。
    沒有人願意看到死亡出現，不管死的是碼頭這邊的，還是東海岸那邊的。
    看出了船上的氣壓有些低，常樂輕輕揮了揮手，微笑著高聲說：“放心吧，沒有人犧牲，隻是留在蟲巢整理戰利品而已。”
    “我就知道！樂神出馬，絕對不會出事！”
    “毛！剛才你明明都不敢出聲了。”
    “哈哈哈，不要在意細節！總之，樂神牛逼！”
    歡呼聲再次響起，一行人也踩著踏板來到船上。
    站在船舷迎接的人群一邊鼓掌一邊給凱旋的英雄們讓出了一條道。
    人群裏，孫藝紅十指緊緊扣著，皺著眉在歸來的幾人裏尋找著丈夫周廣智的身影。
    但看來看去，回來的都是瘦子，一個胖的都沒有。
    就在她心中焦急之時，一道修長健碩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老婆，我回來了！”
    孫藝紅愣了一下，退後半步揉了揉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略有些小帥的男人。
    “廣……廣智？你怎麽……還瘦了？”
    “嘿嘿嘿，帥吧？”周廣智咧著嘴，開心地撓著後腦勺，然後扶著妻子小心地避開人群，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胖瘦的事回頭再跟你詳細說，反正常樂實在是太厲害了，等一下無論你聽到什麽，隻要相信他就好。”
    他的語氣有些迫不及待，讓孫藝紅有些摸不到頭腦。
    “怎麽了？任務不是做完了嗎？還有其他的事？”
    “嗯，會有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周廣智忽然收起笑臉，嚴肅地再次強調道：“等一下如果要舉手表決的話，你隻管信我，選樂神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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