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兒不言不語，鬆鬆垮垮地向前邁出一步。
    那步伐輕得像是踏在雲絮之上，卻讓數十名散修齊刷刷後退一步，靴底摩擦沙石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哢嚓——”
    不知是誰踩斷了枯枝，這聲響驚得幾個武者渾身戰栗。
    他們額角沁出冷汗，在陽光下折射著細碎的光，仿佛戴了滿頭的冰晶。腦海中那道浴血的身影正在不斷膨脹，將理智一寸寸碾碎。
    厲青鋒的麵容像被凍僵的青銅麵具，唯有頸側暴起的青筋在跳動。他突然暴喝一聲，聲浪震得衣袍翻飛：
    “你要作甚？！”
    這質問裏裹著三分驚怒，卻藏了七分心虛。
    “諸位。”
    軟劍突然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鳴，“接下來我要劃下道來了。”
    劍尖垂落時，一滴晨露順著血槽緩緩下滑，“注意，別死了哦。”
    可話音落下，厲青鋒還沒有說話，他身後的長青門弟子已經開始了不屑的嘲諷。
    “呸！！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哼，有青鋒師兄在此，豈能容你放肆！”
    “不知所謂，你這個……”
    這名弟子話還沒有說完，一股血紅鋪天蓋地的襲來。
    “轟！！”
    萬千殺意，煞氣好似江河決堤一般霎時間席卷方圓百米之內。
    霧氣變得血紅，陽光變得暗沉，宛如人間煉獄一般。
    所有人好像被捏住了脖頸的鴨子一般再也蹦不出一個字！
    “砰！！”小米兒腳下的地麵直接崩碎，強橫的力道直接推著他騰空三尺。
    然而修長挺拔的身影背對血光，在眾人眼中變得龐大，他們仿佛看到了無數厲鬼怨恨在嘶吼，這等凶厲之氣足矣將一個普通人嚇到心膽俱裂而亡！！
    “呼——”
    眾人好像聽到了火焰升騰之聲，那柄軟劍已然變得比火鉗還要通紅。
    爆烈的高溫讓三丈之上空氣為之扭曲。
    小米兒雙瞳赤紅，嘴角獰笑淡淡的吐出一個字
    “斬！”
    話音落下他不再留手，破空境的真氣瞬間解封爆發，手持軟劍朝著腳下眾人狠狠劈下！！
    “嗚——鏗！！”
    破風之聲尖利無比鬼哭狼嚎，夾雜著一聲劍鳴，百米劍氣綻放著妖異血色如長虹貫日而下。
    “不——！”
    慘叫聲中，一個散修的鐵劍熔成鐵水，銀亮的液滴映出他驚恐萬狀的臉；
    另一個人的發帶無風自燃，火焰在他腦後綻放如妖花。
    “快！！快退！！”
    這時候被震懾在原地的眾人終於回過神來。厲青鋒好似見鬼了一般口中咆哮道。
    同時雙手直接抓住兩個師弟的肩膀拚盡全力運起步法朝著身後掠去。
    這一聲怒吼徹底擊碎了所有人的膽氣，在場無論是散修劍客還是宗門弟子皆是拚了命的施展輕功後退。
    四十幾人恨不得多生兩條腿也要逃離這蓋頂的劍光。
    凶厲灼熱的劍光狠狠的落在地麵。
    “轟！！！”
    “砰！！砰！！”
    整個大地都在顫抖，恐怖的力道震動的熱浪宛如炮彈一般，無可阻擋的將還沒有逃離太遠的武者直接掀飛！
    “嗚哇！！”厲青鋒頓時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體內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滾石碾壓過一般。
    他運起真氣替師弟抵擋劍光餘波，可雲湧境初期的真氣怎麽抵擋小米兒帶著煞血爪意的劍波？
    一時間場中飛沙走石，血氣交織著揚起的塵土將陽光徹底遮掩。
    一時間除了嗚咽的痛苦聲音，也就隻剩下了不斷的咳嗽之聲。
    小米兒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衣角不染纖塵，仿佛方才那驚天一劍與他毫無幹係。
    他看也不看煙塵中哀嚎的眾人，隻是微微蹙眉，凝視著手中的軟劍。
    那柄原本寒光凜冽的劍，此刻已扭曲如蛇，劍身因承受不住狂暴的真氣而彎折變形，劍格處更是裂開蛛網般的細紋，仿佛下一刻就會崩碎。
    “嘖，隨便買的軟劍，果然不經用。”
    他輕歎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嫌棄，卻又透著一絲玩味。
    話音未落，他五指一扣，掌心真氣驟然升騰，赤紅如焰的真氣纏繞劍身，宛如熔爐鍛鐵。
    劍刃在他掌中寸寸燒紅，熾烈的溫度讓空氣都為之扭曲。他指尖輕撫劍脊，所過之處，劍身竟如被無形之手重塑，緩緩恢複筆直。
    “勉強能用。”
    他低語一聲，隨即抬眼，朝莫瀟挑了挑眉。
    莫瀟與他默契極深，見狀立刻會意，抬手一引，真氣如絲如縷，輕柔地托住那柄仍泛著暗紅的軟劍。
    他自幼跟隨鐵匠老王頭打鐵，對鍛劍之法了然於心，此刻指尖真氣流轉，竟化作一縷清冷如霜的寒芒。
    “長空皓月真氣，今日倒用來淬火了。”
    他低笑一聲，掌心真氣如月華傾瀉，籠罩劍身。
    “呲——”
    熾熱的劍刃遇冷，瞬間騰起一縷白煙，劍身震顫，發出一聲清越錚鳴。
    待霧氣散去，劍已煥然一新——雖仍是那柄劍，卻已褪去凡鐵之濁，鋒芒內斂，隱隱透出一絲凜冽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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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究隻是凡鐵，再鍛也成不了神兵。”
    莫瀟搖頭，指尖輕彈劍身，錚然作響，隨即信手一拋，將劍送回小米兒手中。
    而就在這短短片刻之間，煙塵已散，戰場景象徹底顯露——
    四十餘名武者搖搖晃晃地站起，衣衫破碎，滿身血痕，狼狽不堪。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道橫亙大地的劍痕，如天塹般撕裂地麵，綿延數百米，深不見底，仿佛一道生死界限，無聲宣告著—— 越線者，死。
    “不！！不可能！！”
    “這樣的力量……怎麽可能出現在洞天之內！！”
    “媽的這還打什麽！”
    眾人口中說出的話是被小米兒嚇到的證明。
    而此時莫瀟拿著劍，身後掠柳昤雙宮愁跟隨，他來到小米兒身側對著他們說道
    “如何？長青門的高徒？以及諸位打算替天行道的大俠？還要打嗎！？”
    莫瀟的眼神盯著厲青鋒說道，同一時間跟隨而來的其他人目光也匯聚到了他一人身上。
    厲青鋒臉色難看無比，他能感受到周圍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劍徹底斬碎了膽氣，現在更是毫無戰意而言。
    如今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為什麽利欲熏心糾集了這一批人還帶著師弟師妹前來。
    以至於現在羊入虎口到了有去無回的境地。
    “難道這次劍宴與我無緣了嗎？”
    他咬著牙暗自想道，心中皆是說不出的懊悔。
    莫瀟見眾人都沉默了，繼續帶著恣意的笑容說道
    “我等在此設下關隘並非是攔路行劫，你們這些散修之人應該知道我的規矩。”
    “不過劍法比試而已，吾等並未強取豪奪，也未以多欺少。”
    莫瀟平靜的說道，深邃的眼神掃過三十多個劍客，所過者無不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況且無論勝敗，按照比試約定敗者也隻需留下五分之一的劍穗，亦可順利登峰。”
    “是你們願賭不願輸，如今自以為找到了靠山，想要以勢壓人就冠冕堂皇，口稱什麽替天行道？”
    “這就是你們的劍道！？你們的劍心！”
    說到這裏莫瀟語氣已經冰冷無比，他的話語一字一句宛如重錘一般落在他們心間。
    無論是散修還是長青門弟子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終於厲青鋒受不了了，他艱難無比的看著莫瀟，口中緩緩說道
    “那麽閣下……想要如何？”
    莫瀟一攤手表情平靜無比，聲音更是毫無波瀾的說道
    “你們如此行事我也不想趕盡殺絕。這樣，在場之人留下五分之二的劍穗過了這一遭。”
    “或者……”
    話音未落，沒有等眾人做出反應莫瀟已經踏前一步
    “戰一場！然後勝者獲得一切！”
    “鏗！”
    “鏗！！”
    “嗡！！”
    莫瀟說完，身後的三人已經爆發出了一身氣勢。出劍之聲宛如龍吟虎嘯。
    小米兒其勢如淵，身後血海沸騰，長劍上燃起煉獄之焰，壯似厲鬼。
    柳昤雙好似遠山寒峰，腳下朵朵雪蓮凝結綻放。雙眼化作純藍一片，好似睥睨眾生的仙神。
    宮愁雖然氣勢稍弱，但也一身銳利之色直衝雲霄。他衣袍飛揚，長劍一蕩發出“哢哢”聲響，令人心驚。
    三道氣息在空中相互碰撞積壓著朝眼前眾人壓去。
    所有人都隻覺頭皮發麻，窒息的劍意好似長劍懸頸，他們不敢動彈。
    莫瀟並沒有爆發任何氣勢，就這麽站在人前。無風自動，看起來宛如瀟灑的公子哥一般。
    但所有人心中都雷霆一震
    “眼前此人絕對！絕對是最強的那一個！”
    而輕柔的話語讓他們回過神來
    “怎麽樣？做決定吧！”
    莫瀟拄劍而立卻如巨山橫在人前，無法翻越無法撼動！
    幾息之後，一個腿上被飛石劃傷的散修再也撐不住了，他趕忙拖著身子朝著莫瀟挪去，手中還一邊掏出一把劍穗說道
    “不戰！不戰啊！大俠放過我……我……這是我的所有劍穗，皆……皆給幾位大俠！”
    來到莫瀟身前，那劍客的姿態做的很低，將所有劍穗雙手奉上，神情忐忑不安像極了正在等待審判的犯人。
    莫瀟掃了一眼伸出了一隻手，就在那散修要奉上所有之時，莫瀟的聲音再度傳來。
    “五分之二，我剛剛說過了。”
    “啊？”
    那散修愣了一下，抬頭看見莫瀟不動的神情。趕忙挑出了多餘的劍穗留了二十幾根交給眼前之人。
    “你可以過去了，記住了，願賭要服輸。”
    莫瀟淡淡的說道，而眼前散修頓時後悔的低頭不敢看他，但口中還是大聲感謝道
    “多謝大俠！多謝大俠寬恕！在下再也不敢了！！”
    “多謝………”
    一陣感激之言過後，散修趕忙朝著山腰之上而去。
    這下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的散修紛紛出聲，生怕自己說慢了莫瀟反悔
    “大俠！我也願給！！”
    “還有我！！”
    “我……感謝大俠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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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十幾人你爭我搶，從懷中拿出劍穗爭先恐後的將五分之二挑出放到莫瀟手上。
    隨後更是千恩萬謝的朝著山上趕去，
    剩下長青門的十幾個劍修，一個師弟聲音有些顫抖的來到厲青鋒背後低聲問道
    “怎麽樣？師兄？我們怎麽辦？”
    厲青鋒指節發白握在劍柄之上，他額頭青筋暴起。
    莫瀟的行為相當於在長青門臉上狠狠的撒灰。
    他寧願眼前四人將他們幹淨利落的碾壓，隨後奪走所有劍穗，也不願意應下對方定的規矩，給宗門蒙塵！
    “你們不要出手！我一人戰他，若我敗，你們上交劍穗通過。記住！這是我個人決定，不能給宗門丟人！！”
    說完這句厲青鋒一聲暴喝，震得山間霧氣翻湧。
    “夠了！”
    他猛地推開身旁勸阻的師弟，長劍"錚"地一聲出鞘，劍鋒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寒芒。
    “不是要比鬥嗎？！”
    他劍指莫瀟，手臂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卻仍死死握緊劍柄，
    “來！今日就算血濺三尺，也絕不容你踐踏我長青門尊嚴登峰赴宴！”
    他自認不是沒事正派俠客，但總有一些東西對他而言是不可侵犯的！
    他可以陰狠，他可以毒辣，但身在長青門，決不能退縮！
    他渾身真氣翻騰，碧青色的氣勁如火焰般纏繞全身，衣袍獵獵作響。
    那張原本還算周正的麵容此刻青筋暴起，眼中卻燃燒著決絕的火焰——那是劍客最後的驕傲。
    莫瀟聞言，嘴角微揚。
    他沒有譏諷，沒有嘲弄，隻是輕輕點頭，眼中竟閃過一絲讚賞：
    “這才像話。”
    秋鴻劍依舊安然在鞘，他單手負後，另一隻手隨意搭在劍柄上，
    “好啊，來吧。“
    山風驟起，卷起滿地碎葉。
    柳昤雙三人默契後退，劍穗收攏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場中隻剩兩道對峙的身影——一邊是劍拔弩張、氣勢如虹的厲青鋒；
    一邊是氣定神閑、淵渟嶽峙的莫瀟。
    厲青鋒深吸一口氣，碧青真氣愈發凝實，在周身形成一道隱約的罡氣。
    他緩緩抬起長劍，劍尖直指莫瀟咽喉，手臂的顫抖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決然。
    “這一劍——”他低吼一聲，渾身真氣瘋狂湧向劍鋒，
    “我長青門不退！”
    就在他即將踏出那一步的刹那——
    “且慢！！”
    一聲清喝突然從迷霧深處傳來，宛如一道無形屏障，硬生生截斷了這場即將爆發的對決。
    聲浪所過之處，連翻湧的霧氣都為之一滯。
    兩人同時轉頭，隻見朦朧霧靄中，一道修長身影正緩步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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