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洞天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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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南峰之上,雲霧繚繞間,數百間青灰色的石屋錯落有致地排列在山腰平台。
這些別院看似樸素,卻暗合九宮八卦之數,每間石屋門前都掛著盞青銅風燈,在清風中微微搖曳。
莫瀟拾級而上,青石台階上還殘留著夜露的濕氣。
他注意到台階兩側每隔十步就站著一名身著三宗服飾的弟子,個個腰板挺直如標槍,目光如電般掃視著上山的劍客。
不遠處便是那登記處,樟木製成的登記箱擺在丈餘長的青石案上,箱麵漆色剝落處露出陳年血漬般的暗紅。
幾名穿著不同宗派服飾的弟子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左側境英門女弟子用銀針撥數劍穗,中間澍葵派男子往竹簡名錄上蓋朱砂印,右側長青門弟子則從箱中分層取令——天字令藏錦緞夾層,地字令擱檀木格,玄黃令牌胡亂堆在箱角。
而五百餘名劍修排成蜿蜒長隊,靴底摩擦砂石的聲音沙沙作響。
莫瀟看見前麵有個獨臂劍客正用牙齒係緊空蕩蕩的袖管,身後背著七把長短不一的劍。
“六十四枚。”
登記處的澍葵派女弟子頭也不抬,從樟木箱裏摸出塊土黃色令牌,
“黃字二十七院。”
領令牌的是個駝背老者,他布滿老人斑的手在碰到令牌時突然抖了抖。
莫瀟注意到令牌邊緣沾著暗紅色汙漬,像是一番廝殺爭奪之後留下的血垢。
隊伍前進得很慢。有個佩玉冠的年輕人突然插隊,扔出鼓鼓的錦囊:
“長青門溫氏,一百二十枚。”
負責登記的境英門弟子竟真的先給他辦了,遞過青玉令牌時還賠著笑臉。
“呸!”排在莫瀟前麵的麻臉漢子啐了一口,低聲道“宗門狗。”
他交劍穗時故意把三十多枚零散撒在桌上,那弟子隻得一枚枚數,麻臉漢子就咧著黃牙笑。
莫瀟在隊尾聽得清清楚楚,想來也是個被宗門弟子交了惡的江湖散修。
幾人都注意到了,此刻這南峰上不少劍客在掃視之時總是眼中閃過厲色。
“看來這相互有仇怨之人還不少啊。”
小米兒低語道,莫瀟則是咂嘴說道
“三日之中為了爭奪劍穗的廝殺已經足夠他們結怨,你得了,別人就得失。似我們這般妥帖的比鬥都會招來麻煩,更何況是明目張膽的蠻力搶劫呢。”
宮愁和柳昤雙聽罷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莫瀟又說道
“不過你看他們,雖然有仇怨也沒有人找事,哪怕不能出手但怒罵者也是沒有。”
“說明他們是真累了,與其在此爭一時口舌之快,還不如到劍宴之中清算一切呢。”
柳昤雙用餘光掃去,果然大部分人都麵帶疲色。那些散修在洞天之中可沒有莫瀟出計,也沒有幾人高絕的修為。
既要爭奪他人的劍穗,還要防止自己休息時被偷襲,更要抗衡三宗弟子的巨大壓力,自然是疲憊不堪的。
想到這裏,柳昤雙三人也都慶幸的看著莫瀟。
與他們比起來自己幾人這三日的確過的舒服了一些。
隊伍緩緩的朝著前進,越來越多的人上交了劍穗。而每一次宗門弟子都會一絲不苟的當眾宣揚出來。
也讓莫瀟看出了一些東西。
“天地玄黃嗎?好像隻有百內都是這樣的牌子吧。應該是以劍穗數目分層的吧。”
莫瀟暗暗點頭想到
“這樣的話,我的謀劃基本上十拿九穩了。”
終於輪到莫瀟四人,而周圍已經拿到令牌的劍客也不著急離開,畢竟他們也很想知道這三日之中誕生的魁首是誰。
莫瀟把包裹“咚”地砸在石桌上,絲質劍穗像彩虹瀑布般傾瀉而出。
周圍響起一片“嗬”的驚歎,後麵有人踮腳張望。
“這、這要清點片刻……”
長青門的男弟子結巴起來。
他翻檢劍穗時,莫瀟看見他指甲縫裏全是墨汁,登記簿上還沾著前個人的汗漬。
“三百二十六枚。”
弟子終於報出數字,聲音都變了調。
他從箱底錦緞夾層取出玄鐵令牌,陽光照在“天字壹號”的陰刻文字上,竟折射出冰藍的光暈。
在場的劍修看向莫瀟的眼神瞬間發生了變化,顯然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魁首感到震驚。
而一批見過莫瀟的劍修都眼神火熱無比,甚至無形之中挺起了胸膛。那眼神好像在說
“我被莫大俠指點過!”
長青門的伏良與師兄弟們遠遠的站在一旁,似他們這般宗門弟子自然有些特權。
他的眼中帶著些許震撼不過又很快釋懷的暗暗想道。
“不愧是長空皓月劍啊。”
而澍葵派的閩書就完全不一樣了,嘴角勾勒著殘忍的微笑想到
“哼!且讓你得意一會兒!”
說著眼神又火熱無比的落到了柳昤雙的身上。
他身旁的冉北眼神微眯扣住了自己的長劍,緊跟著招呼一聲就帶著師兄弟們走向了別院。
緊跟著莫瀟身後三人也跟著拿出了劍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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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多但並不誇張,畢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莫瀟緊緊的吸引。
柳昤雙領到的是檀木製的“地字叁號”令,宮愁的銅令刻著“黃字十九”。
輪到小米兒時,那弟子突然皺眉:
“這位少俠的劍穗呢?”
“我那份早給他們啦。”
小米兒滿不在乎地擺手,“隨便給個什麽令就成。”
他隻有一百多的劍穗在眾多人眼中算不上什麽“高人。”
但小米兒也不在乎,隻要能參加劍宴找樂子就行,至於多少號他無所謂。
弟子狐疑地打量他頗為“樸素”的劍鞘,最後還是從箱角摸了塊掉漆的“黃字末院”鐵牌給他。
這時一個聲音引起了莫瀟的注意。
“雲小姐,二百三十一劍穗!天字叁號令!”
幾人轉頭看去,第五雲拿著令牌做一番高人姿態渾似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隻是小小的可愛丫頭這般模樣的確讓人會心一樂。
莫瀟摸著下巴抱著手有些意外的說道
“這麽多嗎?倒是有些意外啊。這丫頭不簡單啊~”
意外的不止是莫瀟一人,柳昤雙的眼中甚至燃起一抹戰意說道
“是啊,師父說過讓我戰遍天下劍修方近劍法真諦,重劍……還沒有試過呢。”
小米兒倒是碰了碰莫瀟肩膀說道
“後悔了?早知道應該問她收個劍穗的吧。”
莫瀟看著第五雲與他目光交匯隨後頭扮了個鬼臉轉頭離去,笑著說道
“可沒有,收再多現在的場麵也是如此,並沒有必要。”
感受著身上無數的目光,小米兒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看著手上精致的天字號第壹令牌莫瀟突然問向那個清算的長青門弟子
“敢問這位小哥,這些房屋排列是?”
長青門的男弟子在記錄了莫瀟是洞天比鬥的魁首之後便是恭敬無比,鄭重的說道
“這位大俠客氣了,自左到右。自然是按照‘天地玄黃’排列的。”
聽聞此言莫瀟不自覺的皺起眉頭說道
“我們四人攜手赴宴,這驟然分離有些不適,可否幫我調換一番相鄰的屋子。”
非是莫瀟矯情,而是住的臨近的確有利於幾人商討一些計劃不會惹來節外生枝之事。
“這………”
長青門的那名弟子神情為難起來,畢竟莫瀟是此次洞天魁首,日後前途無量說不定也是一方巨俠掌門。
他可不敢隨意拒絕,就在他經曆濃烈的思想鬥爭之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敢問這位小哥,那別院之內的陳設可是有所不同?是否有那等級優劣之分?”
說話的是一個男子,身旁跟著一個持劍女子。
那弟子沒有猶豫直接回答道
“並無,吾等奉了命在此統籌諸位劍穗,洞天之中的排名已在令牌上有所體現。至於這住處並無一二,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
那男子手上拿著天字十九的令牌說道
“既然如此令牌不改隻是住處換換應該無事吧。”
聽聞此言長青門弟子拿不定主意猶豫起來,他轉頭看向了那名顯然是主事的境英門女子。
境英門女弟子倒是幹脆,清雅無比的臉上露出了豪爽之意說道
“可以,隻要你們同意,令牌不改房間換換也無不可。”
她壯碩的身軀背著長劍點了點頭。
莫瀟有些意外看向了出言之人,他的確認識正是那被長青門做局扣下劍穗的“南氏雙劍”。
想來也是名動一方頗有俠名的散修。
那男子來到莫瀟神情道
“我夫妻二人一間足夠,大俠,咱們就換了吧。”
說著還將令牌展示向莫瀟四人,看著那鐵鉤銀畫的天字號令牌良久莫瀟點了點頭,抱拳拱手行了一禮道
“多謝!”
隨後男子的與小米兒的令牌互相展示一番此事便是成了。
柳昤雙耳劍微紅,因為眼前之人的話語她想到了與莫瀟同住的畫麵。
對於一個未成婚的女子來說著實有些羞人。
而那南氏雙劍經過莫瀟之時用隻有人兩人才能聽得到聲音說道
“莫大俠,為我們散修爭口氣!”
莫瀟眼神一定不動聲色的吐出兩個字
“一定!”
……
就這樣再過了一柱香,所有人都已經拿到了令牌,而那境英門的女弟子則是一抹額頭上的薄汗,運起真氣朗聲說道
“各位!別院之內什麽都有,若是有什麽應用之物可用令牌展示,隨後付錢托福山上小廝下去購買,切記莫要劍宴規矩。”
“兩日之內不可動武,就算是深仇怨恨也在劍宴之上了結!”
說著那名女弟子拱手對著四方行禮,眾人回禮,雖然少有說話之人但也將這規矩記下。
緊跟著就陸陸續續的朝著自己的別院走去。
莫瀟四人自然也是隨波逐流,按照別院門牌上的序號找去。
小米兒來到他的身旁擠眉弄眼的說道
“怎麽樣莫哥兒?怎麽住?”
這句話說完柳昤雙如刀的眼神就跟隨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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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瀟嘴角一抽但還是冷靜的說道
“怎麽住?我和雙雙本來就不遠,不用動了。你和宮家小哥一屋去!”
麵對兄弟的白眼,小米兒頓無趣漫不經心的說道
“好吧好吧~宮老弟,怎麽樣?”
宮愁聽到小米兒的詢問趕忙點頭說道
“沒事沒事,野外都住慣了,走江湖嘛,住哪都行!”
四人朝著各自住處走去,哪怕是莫瀟小米兒也是感到了一身的疲憊落於精神。
繃著三日的弦終於可以歇歇了……
自左到右莫瀟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著幹淨素雅的別院他很滿意。
走向了那尋常的屋子,推開朱漆斑駁的木門時,門軸發出蒼老的呻吟,像是久未開口的老者在訴說山中往事。
門檻上積著薄灰,莫瀟抬腳跨過時,驚起幾隻藏在門縫裏的螢火蟲,它們提著碧綠的小燈籠倉皇逃入暮色。
屋內陳設簡約卻不失雅致——正對門擺著一張紋理如水的柏木案幾,幾麵上那套越窯青瓷茶具泛著“千峰翠色”般的釉光。
左側靠窗處,一張窄榻安靜地臥在暮光裏。
靛藍粗布被褥疊得如刀削般齊整,枕畔擱著根未燃的檀香,香身上細細的紋理像是記載著某種古老的密文。
莫瀟伸手輕撫被麵,粗布的質感讓他想起寒露穀內鄭前輩那方用了二十年的蒲團。
合上門扉的刹那,山風突然從窗隙擠進來,吹得案上茶盞裏未飲的茶水泛起漣漪。
莫瀟解下佩劍擱在案幾上,劍鞘與木麵相觸時發出清脆的“錚”聲,餘韻在石壁間來回碰撞。
他凝視著牆上跳動的光影,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三宗倒是費心了,這般布置,怕是為那些世家子弟準備的吧。”
說著用手指輕叩案麵,
“不想今日倒讓我這山野之人,做了回折桂的蟾宮客。”
倦意如潮水般漫上心頭,莫瀟踱到榻前坐下,發現枕下竟壓著個竹編的熏球。
揭開一看,裏麵填著曬幹的木樨花,淡雅的香氣頓時在鼻尖綻開。
軟風送來遠處鬆濤陣陣,莫瀟吹滅燈盞時,月光恰好漫過窗台。
青石地麵頓時化作一泓清泉,倒映著滿天星鬥。
窄榻上的錦布被褥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藍光,仿佛一片寧靜的海。
此刻他卻不管這些,說著放下了劍來到床邊坐下,他隻想要好好收拾一番再睡一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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