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快來，這是自小到大教我道理的先生。嚴先生學問可深了。”
    何爭笑著說道，白南卻走了兩步過來，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之中直接雙膝跪地欲準備磕頭。
    其實他不是很明白，“先生”是什麽意思，隻是見到剛剛兄長跪下了，他自然也要跪禮相待。
    嚴端的眼神越發柔和，直接上手將白南扶了起來點著頭滿意的說道
    “好孩子，好孩子。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白南愣了一下，隨即眼眶有些發紅，緊跟著去尋那一塊木板用黑炭寫下。
    “有兄了，不苦。”
    嚴端看他寫的認真，忽然好像發現了什麽，眉頭一皺可又很快平複繼續笑語盈盈的摸了摸他的頭說道
    “你這孩子當真懂事，既然你認爭兒為兄，那麽以後也把我當做先生吧。”
    說著將白南攬到桌子前，回頭說道
    “還愣著幹什麽？為師買了吃食，今日團聚，一起來吃吧。”
    何爭見此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和南宮伊兩人有條不紊的將食盒中的一個個盤子擺上了桌。
    少年的眼睛都看直了，菜式雖然算不上奢華，但雞魚羊肉都有，時蔬也有兩三盤，食盒底部還托著一大碗冬瓜湯。
    一大盤白麵饅頭足有十幾個的樣子對稱小山，溫熱的氣息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味道飄散在空中。
    嚴端看著白南的模樣，拿著筷子夾了一個饅頭遞給少年說道
    “都吃吧，沒什麽規矩的，吃飽就好。”
    何爭也被這陣仗有些嚇到，看著滿桌的好菜不禁有些愧疚的說道
    “先生，您能來看我，學生已經很開心了，實際上不必如此的。”
    哪知道嚴端眼睛掃他淡淡的說道
    “不必介懷，這些是我自己的銀錢買的。而且你們夫妻兩人和這孩子吃了不少苦。做長輩的照顧一番而已。”
    “快吃吧。”
    何爭看著妻子遞來的一個饅頭，不由得鼻頭一酸，但心中更多的還是溫暖翻湧。
    一種自顧山下來後消失的感覺正在悄然複蘇。
    “好！”他接過饅頭，也開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何爭本就是習武之人，飯量大，再加上每日高強度的幹活所以此時也是餓了。
    而白南更是因為還是少年又在長身體，所以也是吃的狼吞虎咽，滿嘴流油。
    看似很多的飯菜，居然被消滅的一幹二淨。連盤子上的菜湯都被白南用饅頭擦著進了嘴巴。
    幾人吃飽喝足，白南十分懂事的開始主動站起身來收拾餐具，而南宮伊也在打掃著院落內的雜物。看起來十分融洽。
    而坐在原地的隻有何爭與嚴端兩人愜意的在這看著天上的明月。
    “先生，您何時啟程，我和伊兒好帶著小弟去送您。”
    嚴端泛起微笑反問道
    “怎麽？著急趕我走了？”
    聽聞此言何爭趕忙擺手說道
    “不是不是！怎麽可能趕先生離去呢。隻是我們這………”
    何爭苦澀的看了看周圍隻有三間小屋，兩間是三人的居室，還有一間是用來堆放雜貨的柴房。
    這樣的環境他的確不好意思，開口說出挽留的話。
    嚴端見他這個模樣，眼中笑意更甚，這次與何爭見麵。他的泛起笑容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多。
    “無礙，爭兒，為師暫時就不走了。”
    何爭疑惑的抬眼看他。
    “先生？”
    而嚴端一指旁邊的院落說道
    “買這些東西之前，我已經讓人租下了一旁的屋子。現在打算和你做一段時間鄰居如何？”
    看著先生的笑容，何爭聽罷更是欣喜若狂。心中無盡的暖意奔流而出，他想也不想的說道
    “當然好啊，有先生在學生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聽到這話卻嚴端微微搖頭認真的看著他說道
    “不，爭兒，你自己才是主心骨。”
    何爭一愣，他能思考出這話中深意，可緊跟著的是嚴端的問題
    “你可知為師為何要在你一旁租下房屋？”
    “這……”
    何爭說不上來，開始垂眸思索。嚴端笑而不語，直接站起身，將剛剛放下的包袱拿到了桌上。
    隨後看向了一旁正在洗衣服的白南說道
    “那孩子天生有缺，又身世淒慘，那字是你教的吧。”
    “我剛剛觀他書寫時，許多筆法順序都是有錯的。”
    何爭愣了一下，隨即對上了先生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不禁有些羞娞的說道
    “是……先生。當時隻想著讓小弟多學一些。可以盡快認字溝通，有些細節的確沒有注意。”
    嚴端點點頭，指著桌上包袱說道
    “解開看看。”
    何爭心念一動，好像猜到了什麽。隨後小心翼翼的將包袱打開。裏麵的東西在月光下一覽無遺。
    《三字經》、《千字文》、《小學》、《求蒙》………
    一本本泛黃卻規整無破角的書籍映入眼簾，最下麵還有幾本醫書。
    何爭莫名的覺得這些書有些熟悉，他緩緩拿起一本千字文，翻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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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麵熟悉的筆跡讓這個已經成家的男人竟然有些害羞了起來。
    “先生……這是………”
    “哈哈哈哈！！”
    嚴端見他的模樣，頓時爽朗的笑出聲來，這更是讓何爭頓感手足無措。
    隨後嚴端看向桌上書本臉上也泛起了回憶之色說道
    “是啊，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抄寫的，雖然當時你有些不願，但還是寫的認真。”
    何爭聽著嚴端懷念的語氣，頓感手上拿著的書本沉重了些許。
    “嗬……原來先生一直有保留著嗎。”
    指尖觸碰到那泛黃的字跡那孩童注詩學文的畫麵仿佛就在昨天般曆曆在目，何爭亦是微笑著說道。
    嚴端輕輕的將桌麵略微淩亂的書籍整理好說道
    “為師教了你那麽多年了，這書本上能教的已經盡數傳授。之後的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但這孩子不一樣。”
    “為師看得出你對他很上心，這孩子心性不錯，品行也端正，這點我也很是喜愛。那麽趁著為師餘溫尚存，不如讓他跟我學吧。”
    何爭愣了一下，看著嚴端那溫暖的眼神，哪裏還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更何況這幾日他正為小弟找個好的先生啟蒙犯愁。如今嚴先生願意收下，他自然是喜不自勝的跪地說道
    “多謝先生！這是小弟的榮幸。”
    嚴端將何爭扶起，他現在對於這個自小教到大的弟子感到十分欣慰，而且年近半百還有另一個好少年可以傳下一身學識更是一件快事。
    “嗯……這樣。爭兒，那孩子也不小了，心智成熟。我會教的快一些。既然是要跟你學武的，那麽首先千字文和脈學是一定要的。”
    “你辰時帶他吃完飯後來我院中，前兩三個月他就不必出攤了，午後要練習武道基礎，家裏的事情你要多看著一些。”
    嚴端不愧是滿腹經綸的讀書人，開始和何爭仔細的交代起來。
    “筆墨紙硯我也找人去買了，你不用擔心，我先讓他認全了字隨後就開始學習醫理，爭取半年之內讓他達到練武的標準。”
    “平日裏，我會調整他溫養身體的藥方，回來之後你和伊兒要監督他喝完。還有你們兩人最好每三月給我診脈一次，莫要累壞了身子。”
    嚴端說的詳細認真，而何爭不知什麽時候眼睛又開始泛紅。但他強忍著那股情緒，記下了先生的話。
    嚴先生將白南之後的規劃都交代完成之後，自然也發現了何爭的異樣。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拍了拍何爭的肩膀歎了口氣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
    “好了，收拾完之後早些休息吧，記得和孩子說一下明日的事情。”
    何爭看著嚴先生的背影緩緩的走出門去，突然明白了剛剛吃飯時心中的那種悸動。
    因為嚴先生的到來，這個“家”好像已經被補全了，他似乎真的可以平靜下來，朝著前方看去。
    這個時候，何爭感覺到有人在拉他衣角，回頭一看是白南正好奇的看著他。
    何爭微微一笑說道
    “小弟，兄為你找了個老師，很好很好的老師。你要跟先生好好學書，等書上的本事記住了就能更快的習武！”
    白南思索一息，隨後看了門口一眼轉而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對著何爭認真的點了點頭。
    是夜三人都睡下了，因為嚴端的到來，院落裏彌漫著溫情的氣氛。
    何爭與南宮伊都無比的堅信，之後的未來會越來越好。
    …………
    泰山之巔，晨霧如紗，帶著山間特有的清冽寒意。
    山道上早已人頭攢動，武者劍修們摩肩接踵，喧囂聲此起彼伏，宛如沸騰的潮水。
    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天字最後一場比鬥上，議論聲、爭執聲交織成一片，讓這山間的雲霧都被這股熱切衝散了幾分。
    “嘿！你們說今日的比鬥如何！”
    一個少年俠客興奮的問向身旁同伴。
    另有一個粗獷的漢子抱著手沉穩向前道
    “自然是精彩無比，各位莫要忘了那境英門的第五小姐可也在其中！”
    他的話也引起了一批劍客的認同但不遠處一個羽扇綸巾的書生劍客淡然的笑道
    “不然，天字壹號豈非常人可得？以小生看來這魁首之位還是撲朔迷離的！”
    “沒錯沒錯！！”
    “……”
    莫瀟的別院內卻是一片靜謐，與外界的喧鬧截然不同。
    他慢條斯理地享用著柳昤雙送來的食盒，動作從容而優雅。
    食盒中的食物樸素至極：
    兩個雞蛋瑩白如玉，三個肉包子散發著淡淡的麥香，一碟小菜青翠欲滴，襯著粗瓷碟子，反倒顯出幾分山野的清雅。
    這些食物算不得豐盛，但對莫瀟而言已足夠。
    他細細咀嚼，仿佛每一口都在調動體內沉睡的真氣，為即將到來的戰鬥積蓄力量。
    柳昤雙並未多留，隻是將食盒輕輕放在門口，叩門三聲後便悄然離去。
    兩人之間依舊沉默，但這份沉默中卻藏著無需言說的默契。
    吃幹淨了所有食物，莫瀟淡然的飲了一口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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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映在莫瀟隻著中衣的身上。
    那精壯的上身傷痕累累，每一道疤痕都像是一段往事。
    山道上的喧囂就好像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莫瀟的世界裏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他抬手將赤虺甲放在一旁，那異獸所製之甲還透露出玄奇的暗光。
    而莫瀟的目光卻未在它身上停留，他伸手取過麒麟隱繡袍，輕輕一抖，衣袍如水般展開。
    淡銀色的麒麟紋從肩頭蔓延至胸膛，在純白的輕紗下若隱若現，既內斂又不失風骨。
    他係上淡藍的天水腰帶，酒葫蘆隨著動作微微搖晃，發出輕微的聲響。
    發束並未刻意梳理，幾縷散落的發絲垂在額前，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
    此刻的莫瀟，宛如一位從塵世中脫身而出的謫仙，灑脫不羈中透著劍客的孤高。
    他不需要赤虺甲的庇護，今日的他，隻想以最純粹的劍客身份，用手中的劍以證自己的道。
    秋鴻劍被他握在手中，劍身依舊裹著那塊毫不起眼的破布。
    然而，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劍柄的刹那，鞘內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劍鳴低吟，仿佛在回應主人的心念。
    莫瀟的嘴角微微揚起，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吱呀——”
    門軸轉動的聲音在院落中格外清晰。
    莫瀟邁步而出，長身玉立，晨光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
    他的眼神堅毅如鐵，步伐沉穩如山，朝著比武台的方向走去。
    這一刻，他不再隱藏，風采盡顯，所有的鋒芒都凝聚在那一柄裹著破布的劍中。
    別院外二十步的樹下，柳昤雙、小米兒和宮愁早已等候多時。
    然而，讓他們意外的是，四周的叢林間竟埋伏著無數道目光，
    當莫瀟踏出門檻的瞬間，叢林間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那些隱匿的身影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投來灼熱的目光。
    他們是為洞天廝殺中的最強者而來，而此刻走出的莫瀟，注定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莫瀟對四周的目光恍若未覺，他的心中隻有那方比武台，隻有那一場即將到來的對決。
    他的腳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得無比踏實，
    然而，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已悄然跟上了許多身影，他們沉默地尾隨著。
    山風拂過，卷起莫瀟的衣角，也吹散了晨霧。
    他的背影在朝陽下顯得格外清晰，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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