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實際上她的角度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阿芷和宮愁現在的模樣。
    腦海中頓生一股明悟，此時此刻她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聲。
    “真可笑，我居然為了這事擔心？”
    不是什麽人都能陪著莫瀟走到最後的，她和莫瀟可是曆經了那麽多的事情。
    兩人之間的感情遠超尋常夫妻之間的情感，共患難，同生死，始終如一這等深厚豈是她人能夠撼動的？
    再加上自己的容貌，家世，師承………
    突然覺得也沒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莫瀟既然能讓她來試探阿芷，自然心中信任無比。同樣她也信任莫瀟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有其他異心。
    一瞬間，柳昤雙釋然了。
    “可笑，什麽人都想要站在笨蛋身邊？”
    一切心中桎梏盡去，但是戲還是要繼續唱下去。現在她大概知道了莫瀟到底想做什麽。
    於是看著宮愁一步步朝著毫無還手之力的阿芷走去。
    柳昤雙一咬牙，一股真氣頓時覆蓋全身，她“掙紮”著撐起身子手上長劍緊握好像在等一個最為恰當的時機。
    而阿芷姑娘這邊，宮愁嗜血的眼神和凶厲的氣勢已經徹底將阿芷籠罩。
    這個有些許心機的少女已經完全崩潰，滿臉的蒼白，發絲散亂，衣服也被地麵的石子扯出了不少口子。
    她挪動著向後不斷的求饒，而宮愁冷峻的眼神帶著死亡的氣息如鯁在喉一步步碾壓著她的希望。
    直至黑色的暗影徹底籠罩那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嬌軀，月光被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宮愁緩緩的抬起手，口中沙啞邪惡的聲音繼續衝擊著阿芷的心神。
    “嘿嘿嘿！！莫瀟這個兔崽子，今天老子先要討一筆債！！”
    說著泛著混沌真氣的長刀抬起，死亡仿佛在下一息就要降臨。
    阿芷被殺氣攝住，動彈不得。事到如今她的眼中終於浮現了一絲後悔。
    若是不蹚這趟渾水，若是不憧憬成為一代大俠妻子，若是不對這江湖有著不切實際又天真無比的幻想。
    自己哪能淪落至這客死他鄉屍骨不全的下場！
    她，害怕了，後悔了！
    在那利刃揮下的一瞬間，眉目之中雖然還存著淚水，但更多的則是絕望，懊悔，和愧疚！
    可下一息，一道劍光宛若劃破黑夜的流星，在萬千朦朧之下顯得是如此顯眼。
    就在宮愁長刀即將斬落的刹那，一道雪亮劍光如流星破空，直刺他咽喉要害！
    宮愁瞳孔驟縮，刀勢急轉，血色真氣在身前凝成屏障。
    “叮——！”
    劍尖刺在刀身上迸出刺目火花，柳昤雙借力旋身，劍鋒在月光下劃出七道殘影，正是竹林劍法殺招“七星望月”。
    “找死！”
    宮愁怒喝一聲，黑袍鼓蕩如魔。
    他故意露出破綻，左肩硬接一劍，鮮血頓時浸透衣衫。
    柳昤雙見狀劍勢微滯，卻見宮愁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原來這是莫瀟教他的“控血”的秘術！
    是六氣之辨的延伸！
    隻見他傷口湧出的鮮血突然逆流而上，在刀鋒凝結成猙獰血蟒。
    柳昤雙急忙變招，劍走輕靈，一招“林葉撕風”斜削對方手腕。
    宮愁卻獰笑著不閃不避，血蟒突然炸開，化作漫天血針激射而來！
    “小心！”阿芷回過神來，眼中又生起了些許生氣，眼見周嫿的拚死一搏口中不禁失聲驚呼。
    柳昤雙長劍急舞，劍光如瀑，將血針盡數格擋。
    但仍有幾枚穿透防禦，在她肩頭留下細密血痕。
    她悶哼一聲，劍勢卻愈發淩厲，突然使出一式爛大街招式“寒潭渡鶴”，劍尖顫動如鶴喙，直點宮愁眉心死穴。
    宮愁長刀橫架，刀劍相撞爆出震耳錚鳴。兩人身形交錯間，他壓低聲音道：
    “嫂子，對不住了。”
    說罷突然變招，刀背猛擊柳昤雙後心。
    這一擊看似凶狠，實則用上了“隔山打牛”的巧勁。
    “噗——”柳昤雙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如斷線風箏般摔在阿芷身旁。
    她強撐著想站起來，卻又踉蹌跪倒，長劍插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快走……”
    她氣若遊絲地對阿芷說道，染血的手指死死抓住對方衣袖，
    “記住今晚……江湖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宮愁拖著長刀緩緩逼近，刀尖在破碎的地麵上劃出刺耳聲響。
    他故意讓真氣外溢，每走一步都在地麵留下燃燒的血腳印。
    “小賤人還挺情深義重？”
    他陰陽怪氣地譏諷，
    “等老子把你四肢剁了喂狗，看你還怎麽裝深情！”
    阿芷渾身發抖，卻見柳昤雙突然暴起！
    她以劍為杖騰空躍起，雙腿如剪刀般絞向宮愁脖頸。
    這招“突襲絞劍”出其不意，竟將宮愁踢得連退三步。
    但柳昤雙也因此牽動傷勢，落地時又吐出一口鮮血。
    “走啊！”
    她嘶吼著推了阿芷一把，自己卻因反作用力跌向宮愁刀鋒。
    千鈞一發之際，她勉強側身，讓長刀隻劃破肩頭衣衫。
    宮愁順勢一個回旋踢，將她踹飛三丈遠，重重撞在古鬆上。樹幹“哢嚓”斷裂，驚起漫天棲鳥。
    阿芷終於崩潰大哭，連滾帶爬地逃向密林深處。
    宮愁作勢要追，卻聽柳昤雙發出一聲淒厲長嘯——她竟將長劍擲出，劍身裹挾著最後真氣，如虹貫日直刺宮愁後心！
    宮愁不得不回身格擋，刀劍相擊的巨響震得四周落葉紛飛。等他再轉身時，阿芷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混賬！”
    宮愁暴怒地一刀劈碎身旁巨石，碎石如雨般砸在柳昤雙周圍。
    她虛弱地靠在斷樹旁，嘴角卻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
    月光穿過枝葉，在她染血的白衣上投下斑駁光影。
    遠處傳來隱約狼嚎，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林間。宮愁走到她麵前蹲下，伸手拂去她臉上血跡時，兩人相視一笑。
    “辛苦了，嫂子”
    他輕聲道，從懷中取出傷藥。
    柳昤雙望著阿芷逃離的方向，喃喃道：
    “希望這姑娘...真能明白江湖險惡。”
    一陣夜風掠過，吹散了她束發的絲帶，青絲如瀑垂落肩頭。遠處泰安鎮的燈火依稀可見，恍如另一個世界………
    月夜高挑，林中阿芷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她的繡鞋早已被泥水浸透，裙擺被荊棘撕扯得破爛不堪，裸露的小腿上布滿細小的血痕。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刀片，喉嚨裏泛著濃重的血腥味。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敢停下腳步，仿佛隻要稍一鬆懈，那個黑袍魔頭的刀光就會從背後劈來，將她斬成兩段。
    “江湖……不是風月話本……”
    周嫿染血的麵容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竟為了救她，硬生生接下了致命一刀。
    而自己呢？自己做了什麽？
    她曾天真地以為，隻要攀附上莫瀟這樣的江湖名俠，就能一步登天，
    成為人人豔羨的“大俠夫人”獲得一切，可現實卻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
    “江湖，是會死人的。”
    她的腳步終於踉蹌著停下，扶著一棵老槐樹劇烈喘息。
    夜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某種蟄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在低語。
    她死死攥著匕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要回家去……再也不入江湖了……”
    “嘀嗒……嘀嗒！”
    淚水從她臉頰滑落，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泰安鎮，客棧二樓。
    莫瀟倚窗而立，手中茶盞裏的碧螺春早已涼透。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山林，那裏隱約有驚鳥飛起，像是被什麽驚擾。
    “算算時間，也該結束了。”
    他低聲道。
    小米兒坐在桌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輕響。他瞥了莫瀟一眼，笑道：
    “怎麽，擔心了？”
    莫瀟沒有回答，隻是微微眯起眼睛說道
    “倒也不是，宮愁的分寸我是知道的。隻是此番讓雙雙受苦了啊。”
    小米兒一身懶腰，來到莫瀟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放心吧，易容和真氣運行方法都是我們教的。這一遭之後，昤雙應該會成長不少。”
    莫瀟點了點頭看向遠方說道
    “是啊，這樣之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們幾人的勝算都要大上不少，同時也算為我解決一個麻煩不是嗎。”
    小米兒讚同的說道
    “一舉多得，非常好。但莫哥兒，你還是考慮一下後麵的比鬥吧，澍葵派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你的。”
    說起這個，莫瀟也想到了冉北已經突破至破空境。這可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破空和混圓雖然隻有一境之差，但莫瀟非常清楚。
    能夠凝氣成罡，就相當於將無形的劍勁化作有形。
    一招一式之間看似隻有真氣深厚的差別但實際上卻是對於己身，對於天地之氣的掌控和感悟。
    他已經隱隱感覺到隨著修為越高，任督二脈對於乾坤自然的親和度就越高。
    很多情況下，破空境動輒打出百米之遙更多的是借勢。
    說白了就是運用此門武學真意，或是劍意刀意這種兵刃真意撬動周身天地間共鳴所引動的威力。
    莫瀟緩緩抬起手，劍指遊蕩在身前。實際上卻是感受到宛若插入水中的阻力波動。
    這是凜蒼劍意擴散之後最為直觀的體驗。
    “冉北初如破空，想來哪怕比起象魁還多有不如。硬拚我自然是不怕的，哪怕是澍葵派給他些什麽寶物也別想勝過我。”
    莫瀟淡然無比的話語中展現的卻是理所當然的自信。
    聽聞此言小米兒沉默片刻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抬起頭滿臉驚詫的問道
    “莫……哥兒？你不會是踏出那一步了吧？”
    莫瀟轉身看著小米兒莫名的一笑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拿起清茶喝了一口才悠悠說道
    “倒也不是，但最起碼摸到了門檻。不過應對這次的劍宴比鬥已經足夠了。”
    說著莫瀟將茶杯放下，長出一口清氣說道
    “早點休息吧，不用等了。明天早上泰安鎮外自見分曉。”
    莫瀟說著就推門而出隻留下小米兒默默得點了點頭。
    緊跟著他的眼神看向了朱木桌案上的茶杯。
    半杯清茶在燭火下，竟變得清澈異常，茶水之中時隱時現出現殘月之影但又轉瞬即逝。
    小米兒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笑容，淡笑著喃喃自語道
    “非得這樣嗎，直接說不行嗎。”
    說著他指尖升騰起一抹無形無相的真氣“豆子”，隨著曲指一彈。
    桌上的半盞清茶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散發出了純淨的光芒。
    茶水之中殘月與劍影交織越發明顯，最後顫抖的瓷杯當即騰空而起。
    “鏗！！”
    一聲劍鳴如此悅耳清晰！
    小米兒直接渾身上下被籠罩在光芒之中，一身氣力歸於平靜。
    剛剛彈出的真氣豆子在碰到茶杯的一瞬間就被湮滅的無影無蹤！
    “呼！！”
    突然一陣風起，隻見半杯茶水在空中凝聚成劍形。
    小米兒頗有試探之意，故意將一身煞氣調動。清秀的臉龐上血瞳尤為嚇人。
    隻不過那飄蕩在半空的透明長劍一陣盈光散發而出。
    不知不覺間小米兒身上的真氣歸於平靜，眼神也恢複了清明澄澈。
    “嘩！！”
    盤空之劍似被融化了一般，平常不過的茶水一滴不落的落回杯中。
    房屋之中又恢複了平靜，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嘀嗒！嘀嗒！！”
    水滴落地的聲音尤為刺耳，將小米兒從神海中拉了回來。
    他的眼中還帶著些許震撼之色，拿起在桌上看似完好無損的茶杯。
    突然帶著讚歎的語氣說道
    “真是了不起啊，莫哥兒。走在我前麵了，都不知道那冉北要怎麽隱你。”
    “我也當真是好奇的緊啊……”
    將茶杯放下，小米兒帶著安心的笑容隨手將燭火揮滅，隨後直接朝著床上走去。
    莫瀟的悟性，或者說劍道天賦的確驚人。正如他說的那般，或許還沒有進入下一步，但也已經站在門檻之外了。
    一步之遙……
    在那木桌底下，茶水滴落之處，一道三寸劍痕出現在地麵。
    那劍痕好似被憑空抹去一般整整齊齊，甚至在棱角處還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