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鋒！！”
    冉北的劍法撕扯開一道道血色劍氣飛舞。
    看似密不透風無孔不入，實際上在莫瀟看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似老牛拉車一般吃頓。
    他神情不變，就這麽走入了冉北狂舞的劍光之中。腳下徐嘯天陽步發揮到極限，隻見他身子微擰，似動非動，似擺非擺。
    須臾地見生路，挪步間錯風波。
    “都說一身帶劍，冉北啊，此刻心智迷失，所出招式無意無勢，純憑肉身熟練嗎？”
    莫瀟一看冉北肩膀聳動就知道他下一劍會斬向哪裏，可以說對他毫無威脅。
    那幻影離散，冉北沒有一劍落在實處，但莫瀟已經至他身前。
    近距離莫瀟看著冉北脖頸處的黑氣，眼眸中的血絲。
    “真是該啊……”
    思索著，莫瀟已經跟隨著冉北迷亂的腳步舉起了那盈盈月光的拳頭。
    緊接著就是，
    “砰！！”
    比武台上，漫天劍光戛然而止。
    原本冉北還沉迷在屍山血海之中但忽如其來的疼痛讓他頓的一怔！
    腳下更是“踏踏”後退兩步才穩定了身形，原本帶著瘋狂的麵容在疼痛之中懵了一息。
    那張飄逸著血氣的臉上滿是疑惑，可看著眼前舉著拳頭的身影轉而又變成了憤怒。
    “啊啊啊！！”
    “殺！！”
    冉北挺劍而上，再度亂舞著寶劍衝向莫瀟。
    莫瀟神色一凝！
    “砰！！！”
    “呃！！”
    狂吼戛然再止，冉北再度被鐵錘似的拳勁擊退。向後幾步，這一次他切切實實的感到了一絲涼意正潤物細無聲的鑽入體內。
    但很快心猿生狂勁，意馬掙韁繩，冉北不可置信的臉上再度被煞氣蒙昧！
    “找死！！”
    冉北攥緊長劍，一身真氣交織如淵，朝著莫瀟砍殺而去。
    此刻他的眼神之中隻剩下莫瀟一人！！
    “殺了你啊！！！”
    幾乎化作一道血光，這次的劍光更帶幾分靈動，從毫無章法的劈砍化作了詭譎致命。
    莫瀟左手屈指一彈，迫開一道血色劍氣。他眉毛一挑不急反笑著說道
    “還來？”
    言畢，莫瀟直接散發著一身清輝皓月光欺身而上。
    冉北那一身的邪異真氣在碰到至淨至清的皓月真氣好似冰雪碰烈焰一般迅速消退消融。
    而莫瀟不管不顧，雙手出拳更是掄出殘影勁道十足。
    於是比武台上就出現了荒誕的畫麵。
    冉北一次次鼓蕩邪異殺氣上前，可最終的結果總是一聲吃痛的慘叫。
    “啊啊啊！！！”
    “砰！劍心蒙塵？”
    莫瀟反出一拳化掌，將冉北抽飛。
    “你該死啊，我要………”
    “哢！砰！砰！！砰！！”
    “要個毛，拳頭要不要！！”
    莫瀟反手扣住刺來的長劍，掄起拳頭猛砸冉北腹部，幾乎將他膽汁都要捶出來。
    “莫瀟！！我不能輸！！你給我死！！”
    “當！！！”
    莫瀟用掌將冉北的血劍拍在地上，嘴角露出了殘忍的笑意。讓滿臉邪氣的冉北隻覺得心驚肉跳。
    “鏗！！”
    莫瀟化掌為爪直接擒住了冉北肩膀，右手在冉北眼前掄的飛起。
    “砰！！”
    “啊啊啊！！”
    “砰！！”
    “呃……啊啊啊！”
    “砰！！”
    “啊啊！！”
    “………”
    原本緊張無比的觀戰武者看著台上一個人影逮著另一人猛捶，一時分不清這是天下劍道魁首之爭還是市井地痞打架。
    而樹下，小米兒，柳昤雙，宮愁，第五雲四人看著莫瀟每出一拳將冉北打的麵容扭曲，慘叫連連就眉毛一跳。
    甚至小丫頭已經梗起脖子一臉肉疼的向後仰去，小小年紀見不得這種殘忍場麵。
    觀戰台上，鬆修和第五魂看著台上滑稽的場麵也不由的帶起了笑意。
    隻有王澍臉色陰沉，用手死死抓住一旁的扶手，鐵木的座椅布滿了裂縫………
    莫瀟已經“砰砰！”的捶了十幾拳，隻覺得神清氣爽念頭通達。而眼前的冉北煞氣離散，眼冒金星。
    到後麵就連痛呼都變得虛弱，好似無根之萍一般被莫瀟拽著反複鞭撻。
    眼中血絲也逐漸消散，口中也不再叫喚著要殺誰了。
    眼見時機差不多了，莫瀟一揮手拍在了他的百會穴上！
    台上，王澍“蹭”的站起就想要出手，坐下木椅已經化作灰飛。
    但此刻第五魂卻伸出了手攔在他的身前，他目光幽幽老神在在的說道
    “王宗主莫急，那小子沒有殺意。”
    王澍須發抖動，沉著臉還是沒有悍然出手。
    比武台上，莫瀟一身氣勢逐漸升起，哪怕是在陽光下眾人也能清楚的看到那一身如月的流光綻放。
    清冷，純粹，正大光明！！
    “轟！！”隨著長空皓月真氣毫無保留的灌注，冉北一身暴虐之氣也逐漸消散，瞳孔自腥紅變得迷茫。
    一股冰冷清絕的氣流自頭頂遍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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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北那被煞氣邪氣蒙蔽的魂魄也逐漸變得清明。
    朦朧之中他仿佛看見了自己，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七歲的自己蜷縮在破廟角落，懷裏抱著半塊發黴的饃饃。
    門外風雪呼嘯，凍僵的手指幾乎握不住那柄撿來的木劍。
    “劍要這樣握。”
    忽然有溫暖的手掌覆上來。抬頭時，師父王澍的玄色大氅在風雪中獵獵作響，像張開翅膀的鷹。
    記憶倏忽翻到澍葵派拜師禮。十五歲的少年捧著幽泉劍，在祖師像前鄭重叩首。
    燭火將“澍雨潤物，葵心向陽”的牌匾映得金紅。
    “北兒。”
    師父把劍穗係在他腕上，“你天生劍骨，當承我派道統。”
    畫麵突然扭曲。十八歲生辰那日，他捧著新悟的劍譜去尋師父，卻在院門外聽見瓷器碎裂聲。
    “閩書又去禍害山下姑娘？”
    師父的聲音前所未有地疲憊，
    “拿我的令牌去官府打點……記住，是那邪派妖女勾引我派弟子。”
    冉北的手按在門框上，木刺紮進掌心。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自己因練劍損毀藥田，被罰在寒潭跪了整夜。
    記憶如走馬燈急轉。閩書帶著脂粉味的紙扇挑開他的衣領
    “師兄怎麽總板著臉？莫非嫉妒師父偏疼我？”扇骨在鎖骨劃出白線，
    “可惜啊，師兄學不來討師父歡心，師弟想來幫您來著……”
    “不是的！”
    冉北在識海中嘶吼。他看見自己夜夜在瀑布下練劍，任由激流將皮膚衝得青紫。
    師父卻帶著閩書去參加五宗大會，回來時笑著說
    “你師弟天賦雖不如你，但性子活絡……”
    最深處的記憶轟然炸開。三個月前的雨夜，他撞見閩書將毒粉摻入外門弟子的藥湯。
    正要阻攔時，後心突然挨了跟隨師弟一掌
    “大師兄”師弟的聲音在雷雨中模糊不清，
    “你要守住本分，閩師兄的事情不要幹涉……”
    鮮血混著雨水流進眼睛，他的心冷了……
    “原來……如此……”
    那一日自幼想著報恩宗門的冉北第一次生出了要將閩書逐出師門的想法。
    直到數日前的碑林洞天之中，他對閩書和莫瀟的恩怨視而不見故意閉口不談。
    殊不知那個時候，那把純淨的劍心已經粘上了塵埃。
    現實中的冉北突然噴出一口黑血。周身黑紋如退潮般縮回心口，露出原本蒼白的皮膚。
    他怔怔望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幽藍長劍“當啷”墜地。
    莫瀟的將手緩緩收回。他看到冉北眼中血絲褪去後，露出的竟是孩童般的茫然。
    但很快冉北站在原地就這麽閉上了了眼睛。
    一息，兩息，三息………
    直到一盞茶過去了，比武台上兩個身影站定一動不動。
    任憑山風從兩人之間吹過，可莫瀟和冉北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周遭上千武者也平靜無聲，這樣詭異的一幕也沒有人開口打斷每個人反而看的仔細目不轉睛。
    第五雲皺起眉頭剛想要開口，卻被小米兒低聲打斷
    “看好，莫瀟是在給他機會，這是一個劍修的重生。後麵才是真正的戰鬥。”
    聽聞此言，原本還麵露不耐的第五雲和宮愁也安靜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的兩人。
    良久，莫瀟凝視著如同一尊靜默木雕般的冉北，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容裏，有期待，有欣慰，更有一種對戰鬥的渴望。
    隻見眼前原本如古井無波、波瀾不驚的冉北，周身開始有了細微而奇妙的變化。
    原本有些混亂孱弱的氣息，宛如被一隻無形卻有力的大手輕輕撥弄，迅速地穩定下來，
    轉而，幽藍的光輝悄然綻放，徐徐自冉北身上彌漫開來。那
    光輝隨著他的氣勢不斷攀升，越來越強盛，
    “鏗！！”
    刹那間，好似一柄絕世神劍破鞘而出，帶著無與倫比的鋒銳氣勢，自冉北身上衝天而起。
    那氣勢，如同一道淩厲的閃電，劃破黑暗的夜空，直刺蒼穹。
    他一身破損的衣物，在這股強大的氣勢下，如同被狂風席卷的殘葉，肆意飛揚。
    莫瀟看著他，眼中驟然一亮，心中的一股積蓄已久的戰意，如同決堤的洪水，逐漸蔓延開來，充斥著他的整個身心。
    “果然如此，不破不立，快！讓我看看……”
    莫瀟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一絲急切，
    冉北仿佛聽到了莫瀟那無聲卻熾熱的期盼，驀地睜開了眼。
    那雙眼眸，猶如深邃的湖水，原本被迷霧籠罩，此刻卻清澈透亮，仿佛被一場春雨洗滌過一般，
    一切魔障盡消，所有迷茫消散。他終究還是看清了“我”。
    莫瀟看著他，忽的“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而豪邁，如同滾滾的驚雷，在天地間回蕩。
    他大飲一口酒，瀟灑而肆意，既是心中高興至極，又是為了蓄勢，
    莫瀟手持著秋鴻劍，劍身閃爍著清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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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劍氣往地上一掃，那動作幹淨利落，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那躺在地上的寶劍，“咻”的一聲，如同離弦之箭，往冉北激射而去。
    冉北腕如流波，那手腕的轉動靈活而自然，仿佛是靈動的溪流在流淌。
    麵對來勢洶洶的劍，他隻輕輕揮手一攬，那動作優雅而從容，
    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上輕輕撈起一片落葉，輕鬆地將自己的寶劍握在手中。
    兩人相視一笑，那笑容裏，有惺惺相惜的默契，有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期待。
    莫瀟先是微微拱手，動作恭敬而真誠，說道
    “恭喜了，冉兄……不。同道啊～”
    冉北此刻勢藏於淵，那氣勢如同深邃的深淵，看似平靜，卻蘊含著無盡的能量。
    外露的隻剩下平和，那平和如同春日裏的微風，輕柔而溫暖。
    他微微拱手，說道
    “多謝了莫兄，此大恩冉北記下了。”
    此刻冉北微微一笑，再無原來的冷傲，有的隻剩下了一片平和之氣。
    他說的也是真心實意，畢竟莫瀟於他一是有不落井下石之道義；二是開解心魔之恩情，對於江湖人來說，
    這兩件可不是小事，皆有身家性命之重。
    莫瀟聽罷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他的話。隨後頗有些期待地問道
    “怎麽樣，可有悟了。”
    冉北看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因果循環自有定數，陰陽相負皆是自然。若是想的偏了，求了，急了，那便執了。這不是我修劍道的心。也不應該是～”
    念及過往，冉北輕鬆一笑，灑脫而自然，一身韻味頗有灑脫之度。
    莫瀟聽得分明，細細品味幾息，那神情專注而認真，好像也在品味入口的美酒。
    隨後也是真心實意地讚道
    “好境界，有趣極了。想來冉兄的劍也是亦然。怎麽樣，現在可出了否。”
    聽聞此言，冉北對著莫瀟鄭重施禮，動作莊重的說道
    “盼望已久，此戰應當盡興。”
    莫瀟手持著秋鴻劍，帶著笑意說道
    “好極了，請！”。
    “請！”
    冉北同樣拱手回應。
    戰鬥一觸即發，隨著二人話音落下，冉北已經挺劍而出。
    “嗡——鏗鋒！！！”
    刹那間，劍鳴聲如同一道驚雷，響徹天地。
    那聲音清脆而響亮，緊跟著，那劍勢好似驚濤駭浪，洶湧澎湃，又如雲卷雲舒，變幻莫測。
    莫瀟瞳孔一縮，那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警惕。
    因為眼前冉北好似一片汪洋，忽的出手，就是遮天蔽日。
    那氣勢，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洶湧無鑄，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
    自那劍尖上迫來的氣勢更是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帶著無盡的威嚴直撲而來。
    冉北踏入如浪，他掠空如波，一劍遞出好似千流萬激，那劍勢如同無數條奔騰的河流，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一條澄澈的大河在劍光交錯下朝著莫瀟抵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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