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太倉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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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煉完的丹藥還是被湯將軍的親衛拉走了。
據說是拉到了一處隱秘山洞之中,等到潮皇宮的人有所行動再統一下發。
當然這件事情除了莫瀟和營地高層之外誰也不知道。
而莫瀟風塵仆仆的回到了營帳,小米兒等人也沒有打擾,待到他休養完畢之時。
已經是兩天之後,莫瀟猛地睜開雙眼,從床上直接站了起來。
一呼一吸之間,渾身筋骨齊鳴,滿臉神采奕奕顯然兩日的休息已經足夠他補足了煉製丹藥所帶來的勞累。
柳昤雙和小米兒都出去了?
莫瀟望著帳內疊得棱角分明的被褥,指尖撫過床沿殘存的微涼,正自納罕,帳簾忽然被一股急風掀起,帶進來的草屑打著旋兒落在腳邊。
小米兒一身月白儒衫闖了進來,袖口暗金鱗爪紋在燭火下泛著細碎冷光,領口微敞處露出的暗紅甲片,像浸透了血的殘陽。
他顯然沒料到莫瀟醒著,眼尾的肌肉猛地抽搐,攥著帳簾的手指骨節泛白,
腰間佩袋子的穗子——那是他用青藍絲線纏著涼玉珠編的——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玉珠撞在甲片上,發出細碎的脆響。
“莫哥兒?醒了?”
小米兒的聲音有些發緊,他下意識調試了一下儒衫下擺,試圖遮住自己腳底飛濺的泥點,
“本想讓你多睡兩個時辰......”
莫瀟的目光已掃過他緊繃的肩背,軍營中特有的冷鐵腥氣混著江水的潮味飄過來,像一塊浸了血的冰。
他彎腰拾起地上滾動的玉珠,指尖撚著冰涼的珠子,指腹觸到穗線磨出的毛邊:
“赤虺甲都穿妥帖了,”
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江麵,
“太倉那邊出事了?”
小米兒的喉結重重滾了滾,終是放棄了遮掩。
他解開領口,露出鎖骨處被甲片壓出的紅痕,聲音沉得像灌了鉛:
“潮皇宮的平田塚野帶著倭寇在城外獵殺活人。那紫毛老鬼像瘋了似的,見人就撕,這三天沒人敢在城外亂走。”
“城中的軍士要駐守,不能隨意調離,而且那些狗賊水性極好隻要是十人以上的武者他們就鑽入江中逃的無影無蹤。”
他頓了頓,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五十多具屍體,最小的是個剛會爬的娃娃,找到時骨頭渣子混在泥裏,被野狗叼得滿地都是,腦漿濺在石頭上,凍成了白花花的一片。”
帳外的風突然緊了,帆布被吹得“啪”地鼓起,又重重落下,像誰在外麵捶打。
“湯將軍原想讓你歇著,”
小米兒抬頭時,睫毛上沾著點水光,在燭火下閃了閃,
“我和昤雙、宮愁接了這活兒。現在動身,正好趕在月上中天時動手。”
莫瀟已將秋鴻劍從床上拿了下來,劍鞘撞在帳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反手將劍係在腰間,劍穗掃過衣襟,銀鈴在風裏脆響一聲,倒成了這肅殺氣氛裏唯一的亮色。
“我去。”
他的聲音沒什麽起伏,指尖卻捏得劍柄微微發白,
“你們替我守在丹爐邊時,我沒歇著;現在要去殺人,更沒道理讓你們替我趟這渾水。”
小米兒還想爭辯,卻被莫瀟眼裏的光釘住——那光裏裹著霜,像要把什麽東西連根刨起。
他終是歎了口氣,拽了拽儒衫下擺,露出自己靴上磨損痕跡:
“走吧,他們在營外的老槐樹下等得急了。”
虎丘營地外的空地上,殘陽正往江裏沉,把水麵染成一片血紅色。
柳昤雙立在黑馬旁,玄衣被風吹得貼在身上,勾勒出細勁的腰線,腰間玉鳶劍的銀穗纏著她的指尖,
穗尖的明珠映著她蒙著白紗的臉,倒像是月色落在上麵,泛著冷光。
宮愁牽著馬,靛藍武袍的下擺掃過結霜的草葉,寒潭劍的劍鞘在暮色裏泛著烏光,劍柄上的纏繩磨出了毛邊。
“墨盒兒”
見了莫瀟,興奮地打響鼻,前蹄刨得紅土飛濺。
莫瀟翻身上馬時,秋鴻劍的劍穗掃過馬鞍上的銅環,銀鈴在風裏脆響,驚飛了樹梢棲息的烏鴉。
四匹馬踏碎最後一點夕陽,朝著太倉城並轡疾馳。
風卷著他們的衣袍,把江水的腥氣、血的甜膩、還有遠處隱約的哭嚎都卷了過來,纏在馬鬃上,像一條條無形的蛇。
離太倉城還有三裏地,就見路邊的老槐樹歪了半邊,斷口處凝著黑褐色的血,
樹洞裏塞著半隻女人的繡花鞋,鞋麵上繡著的並蒂蓮被血泡得發漲,針腳裏還嵌著碎肉。
再往前,江岸邊的蘆葦叢倒了一大片,枯黃的葦葉上掛著頭發和指甲,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像無數隻求救的手。
江水在暮色裏黑得發稠,浪打在岸邊的礁石上,濺起的水花落在地上,竟凝出暗紅的痕跡。
幾艘漁船翻在淺灘,船板被啃出碗大的窟窿,艙裏的魚早爛成了泥,混著人的腸子,散發出讓人作嘔的腐臭。
有隻斷手卡在船縫裏,指節還保持著握劍的姿勢,指甲縫裏嵌著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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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瀟勒住馬韁,“墨盒兒”不安地刨著蹄子,鼻息裏噴出的熱氣在陰寒空氣中凝成白霧。
“下馬。”
他翻身落地,將劍鞘上的玉佩摘下來塞進懷裏,
“斂氣,隻露風起境中期的勢,別驚了魚。”
“好!!”
幾人齊聲應和,這次不是江湖行動,而是軍中命令自然要令行禁止。
柳昤雙指尖撫過玉鳶劍的劍格,周身的寒氣驟然收了收,隻剩一縷若有若無的冷意,像初春未化的冰碴。
宮愁解開武袍領口,把散出的真氣往回斂了斂,寒潭劍的嗡鳴也低了下去,隻剩劍鞘摩擦衣料的細碎聲響。
四人散開,裝作互不相識的散修,在江邊漫無目的地晃。
莫瀟踢著一塊碎船板,木板在凍土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眼角的餘光卻始終盯著江麵——那裏的水流看著緩,
底下卻藏著漩渦,漩渦裏裹著的陰冷氣,像毒蛇吐信時的嘶嘶聲,順著江風鑽進毛孔。
突然,“嘩啦”一聲巨響!
江心的水猛地炸開,一道紫影像從地獄裏竄出來,帶著丈高的水花。平田塚野那老鬼頂著一頭亂草似的紫發,
每根發絲都硬挺挺的,像淬了毒的針,臉上的鬼麵用青漆畫著猙獰的獠牙,在暮色裏泛著青光,咧開的嘴裏能看見兩排黃牙,牙縫裏還塞著暗紅的肉絲。
他的眼睛在小米兒身上粘了片刻,突然發出野獸似的低吼,手掌往江麵一拍:
“血のワニがこの子を食べた!血鱷,食了這小崽子!)”
兩道血浪從江裏竄出來,在空中擰成兩頭十丈長的鱷魚,獠牙閃著白森森的光,
肚子上的鱗甲竟像無數張人臉,張開的嘴裏噴出腥氣,帶著鐵鏽味,直撲小米兒麵門!
與此同時,六個矮子像泥鰍似的從水裏滑出來,腳剛沾地就化作殘影,
手裏的短刀藍幽幽的,刀光裏裹著黑絲,一看就淬了劇毒,分著上中下三路,朝小米兒的咽喉、心口、丹田紮過來。
小米兒故意“哎喲“一聲,踉蹌著後退,腳卻像釘在地上似的穩。
他袖口“噌“地彈出暗金鱗爪,五根爪尖瞬間紅得發亮,像燒紅的烙鐵要燙穿什麽,空氣裏頓時彌漫起鐵水般的灼熱氣息。
“七煞殘虎爪——虎落蒼!”
他低吼一聲,周身突然騰起血霧,霧裏鑽出一頭丈高的血虎,虎頭一擺,
琥珀色的獸瞳裏映著血鱷的影子,巨口一張就把兩頭血鱷咬得稀爛,血霧濺在地上,竟把濕土都燒得冒起白煙。
他往後退了三步,故意讓左肩撞上矮子的刀風,衣袍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裏麵的赤虺甲,像是真被六個矮子的陣形困住了。
平田塚野笑得鬼麵都在抖,青漆剝落的邊緣露出底下的皮肉:
“小崽子,你的血肉夠我血咒再進一層!”
他紫發一飄,像團鬼火似的撲過來,掌風帶著血腥味,刮得空氣都在震顫,直拍小米兒後心。
就在這七個倭寇的腳全離開水麵的刹那——
柳昤雙突然出現在江邊,素手抬起,掌心凝著一團白氣,像捏著塊千年寒冰,指縫間凝出細小的冰碴。
莫瀟暗中渡過去的真氣在她體內轉了個圈,順著經脈流到掌心,她朱唇輕啟,聲音冷得像冰裂:
“坼寒?封!“
那團白氣“啪“地炸開,順著江麵鋪過去。
不過眨眼的功夫,二十丈長的江就凍住了,冰麵亮得像麵鏡子,把最後一點天光都映得發白。
冰底下還凍著幾條沒來得及遊開的魚,大張著嘴,像在尖叫,魚鱗上的寒光透過冰層滲出來,幽幽的。
方才被平田塚野拍起的浪,也凍成了冰花,懸在半空,像無數根倒豎的水晶針。
平田塚野的笑卡在喉嚨裏,猛地回頭,看見冰封的江麵,臉瞬間白了,鬼麵後的眼睛瞪得滾圓。
他這才明白上當,剛想喊手下跳江,就見四麵的氣都變了——
前麵,小米兒站在血霧裏,鱗爪紅得像要滴出血,血虎虛影在他身後咆哮,震得冰麵嗡嗡作響;
後麵,柳昤雙握著玉鳶劍,白紗下的眼睛冷得像刀,劍尖垂在冰上,映出一點寒芒;
左邊,宮愁拔出了寒潭劍,劍身映著冰麵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劍身上流轉著淡淡的水紋;
右邊,莫瀟手裏的秋鴻劍嗡嗡作響,劍身上爬滿了雷光,劈啪作響,像有無數條小蛇在上麵竄。
“八嘎!”平田塚野又驚又怒,唾沫星子噴在鬼麵上,
“你們敢算計我?”
他的目光掃過柳昤雙,突然露出淫笑,青漆獠牙下的黃牙閃著光,
“這妞兒身段不錯,跟老子回潮皇神宮,給老子暖床,說不定能饒你們......”
汙言穢語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劍鳴劈斷了。
莫瀟懶得跟他廢話,秋鴻劍“噌”地抬起,劍身上的雷光“劈啪”作響,映得他眼底一片亮。
“天融地亂!”
他手腕一揚,十丈長的劍光裹著雷,像條銀龍從劍裏飛出來,帶著劈山裂石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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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都被劈開,發出尖銳的呼嘯,直劈平田塚野的腦袋!
平田塚野嚇得魂都飛了,這哪是什麽風起境的劍!
他想也沒想,“噗”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手上,血珠在掌心炸開,大吼:
“血獸狂潮!”
精血落在地上,化成幾十頭海獸,有長著尖牙的鯊魚,利齒上還滴著血;
有拖著長須的章魚,腕足上的吸盤裏嵌著碎肉;
還有背覆硬殼的海龜,龜甲上爬滿了蛆蟲似的紋路——它們張牙舞爪地撲向劍光,發出刺耳的嘶鳴。
“轟!”
劍光和獸群撞在一起,雷聲炸得人耳朵疼,冰麵都在顫,裂開無數道細紋。
平田塚野像被巨石砸中,“哇”地噴出一大口血,血裏還混著碎牙,整個人往後飛出去,撞在冰麵上,滑出老遠,
鬼麵“哢嚓”裂了道縫,露出裏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紫發被血粘成一綹一綹的,像水草。
這邊,小米兒眼裏的笑意沒了,周身的血霧散了,換成透明的真氣在轉,像裹著層看不見的風,拂過冰麵時,竟讓碎冰屑微微懸浮。
他指尖凝起一點光,像清晨的露珠,輕輕一彈:
“儀虛萬融指·驚鴻舞。”
三道透明的氣柱飛出去,看著軟乎乎的,卻像能鑽透石頭。
四個剛要結陣的矮子,手裏的毒刀剛要碰到一起,就被氣柱從眉心穿過去了,
身體“噗”地化成了灰,被風吹得沒影了,隻留下四灘黑血,在冰上慢慢暈開。
宮愁那邊也動了。他雙手握劍,靛藍的武袍被真氣吹得鼓鼓的,像灌滿了風的帆。
“荒裂冰陽!”
寒潭劍帶著幽藍色的光劈下去,劍風掃過冰麵,激起一片冰碴,那兩個想繞後的矮子,
連人帶刀被劈成了四瓣,血濺在冰上,很快凍成了紅瑪瑙,碎肉裏還混著沒消化完的人肉渣。
柳昤雙始終站在江邊,玉鳶劍斜指著冰麵,白紗被風吹得貼在臉上,露出一點下頜線,冷得像玉。
她的目光掃過江麵,連冰縫裏的動靜都沒放過,偶爾有漏網的小魚想從冰縫鑽走,剛探出頭就被她指尖彈出的寒氣凍成了冰坨,確保沒有一個漏網之魚。
平田塚野掙紮著想爬起來,紫發被血粘在臉上,看著像團爛草。
他望著一步步走近的莫瀟,眼裏全是恐懼,喉結動了動,像被掐住的狗:
“你......你到底是誰?”
莫瀟沒說話,隻是一步步走過去,秋鴻劍上的璀璨劍芒還沒散,映得他眼底一片亮,像落了星辰。
劍光再起時,月色剛好從雲裏鑽出來,照在冰麵上,亮得像鋪了層雪,把那些暗紅的血都襯得愈發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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