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凝聚的幻境比先前更加凶險，有了滾下樓的經驗，易言下樓都是摸著牆走。
    手下牆麵的手感變得很軟又有彈性，還帶著點冰涼，沒有牆麵的粗糙，倒是像肚子一樣……
    忍著雞皮疙瘩，她在心裏不斷暗示自己：這是牆，這是牆，這是牆……
    在下一階梯時，腳下突然懸空，她趕緊抓著牆，高聲：“別走那麽急，當心腳下。”
    隨後她慢慢的蹲下試探底在哪，在約摸著第三階的時候踩到了像線一樣細的支撐。
    “……”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沒有回頭，直接問著。“方析你剛才上來的時候這些階梯是好好的嗎？”
    “對。”雖然有點奇怪，方析還是認真回答了易言的問題。
    雖然知道這是幻覺，腳底下肯定有正常的路，心裏那關總是過不去。
    “家主大人，怎麽啦？”在最後麵的鏡尊見前麵不動，於是探頭詢問道。
    易言搖搖頭，“路被搞沒了，我隻踏到一條像線一樣細的階梯，我怕……”
    “那你就閉著眼睛走。”鏡尊不假思索道。
    “啊？”
    還沒明白鏡尊什麽意思的她，發出疑惑，閉著眼睛不會摔得更狠嗎？
    “你們人的眼睛會欺騙自己，閉上眼睛靠直覺走。”
    “?”
    “好。”
    雖有疑惑，她還是聽了鏡尊的話，不說其他的，至少鏡尊不會害她。
    閉起眼睛之後，她大起膽子伸腳往下走，之前消失不見的階梯重新在腳底被踩住，於是繼續往下走去。
    幾人慢慢朝下走，直到鏡尊出聲讓他們幾個睜眼。
    “這邊走廊穿過去，有道陰冷的氣息，應該就是他說的陰間來的鬼。”
    “這裏是……”易言揚起劍警惕起看似空蕩的前方。
    寂靜到腳步聲都可在回蕩的地方，他們小心翼翼，等著隨時會撲上來的怨鬼。
    走到一半的時候狂風大作，吹來漫天的a4廢紙。
    “哇，這是什麽？”
    易言驚叫著拿手擋臉，另外一隻手胡亂抓到其中一張a4紙，上麵彩印著好幾個高大的容器還有裏麵麵目猙獰的鬼魂。
    最上方還印著鬥大的大字：衍信新品會測試鬼魂一覽。
    “這是你們衍信集團帶來的鬼?”易言詫異的回頭看向方析。
    背著傷員的方析在麵對易言眼神裏的不解時，啞口無言。
    她指著中心容器裏那隻鬼和下麵的介紹，不敢置信，“這上麵說是你從陰間抓回來的，方析，你什麽時候抓的?！”
    陰間的事她的記憶很模糊，隻有些跟代班司命的記憶還算清晰，其他的全不記得，竟然不知道方析什麽時候抓了鬼也不清楚。
    “……這個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們從陰間回來後，我被帶到房間換衣服準備參加洗塵宴的間隙發現有隻鬼跟了上來，出於考慮我才說是自己抓的。”
    他輕描淡寫的撇清自己的關係，但好像用處不大。
    “跟上來的?我們倆走的時候旁邊還站著代班司命，什麽鬼能悄無聲息的逃過它的眼睛?”
    雖說印象裏代班司命不是什麽很強的鬼，那也不是其他鬼能輕易糊弄過去的。
    “我也不清楚，什麽鬼，什麽代班司命我都不清楚，我的記憶就停留在被車撞，然後天就亮了，自己坐在馬路上，是你說我們去過陰間，而我什麽記憶都沒有。”
    “……”
    方析一長串的控訴將自己弱勢的那方轉而變為有理的一麵，聲情並茂的讓自己成為一個受害者。
    易言被說得回答不上來。
    她捏著手裏的a4紙輕輕飄下，化為一句抱歉，“我不知道這些……抱歉。”
    “沒事。”方析笑了笑。
    易言垂眸重新撿起那張紙，猛然回頭對上遠處站立的怨鬼。
    撕裂的臉上流露出對背叛者的憎恨與傷心。
    “出現了。”易言拿起劍直直的指向它。
    可它非但不怕，甚至一步步的飄過來，嘴裏還淒涼哀怨的發著聲音，“你跟他是一條心的嗎？你也參與其中嗎？”
    “什麽？”易言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在它靠近時後退了半步，又咬牙戰勝自己的恐懼冷下臉來，“不要再靠近了，我不想傷害你。”
    “不想嗎？”怨鬼看著現在活生生的易言，悲傷的眼睛裏全是同情。
    “你的背後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不要相信他。”這是它能給予的最後忠告了。
    “別相信怨鬼的話。”方析沉聲道。
    “過來我這邊，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的朋友。”怨鬼朝易言伸出雙手，啟動她能走向自己。
    而易言背後方析也在不斷提醒，“鬼的話不能聽，它們不會認為人是它們朋友，它隻會殺死你讓你變成同類。”
    “……我知道。”這種淺顯的道理，她早就明白的。
    隻是看著怨鬼那雙眼睛裏盛滿的悲傷，就不忍心對它刀劍相向。
    “來吧，這裏隻有我能保護你。”怨鬼再近了幾分，坑坑窪窪的手指幾乎就要碰到易言的臉。
    “我們……是不是見過。”
    易言目視著怨鬼，在它即將觸碰到自己臉前，先一步握住了它的手。
    刺骨的寒讓她瞬間鬆手。
    “家主大人你不能碰啊，陰間的鬼身上自帶寒氣，人的肉體受不住的。”
    最後麵的鏡尊本來一直在看戲的也忍不住出聲提醒。
    “我們見過，我們是朋友。”怨鬼點點頭。
    陰間幾百年的生活都沒看清方析的本質，它也已經絕望，但易言不是，至少現在還不是。
    所以它要提醒，提醒易言遠離這個獸心的男人。
    看著麵前的怨鬼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易言頗有猶豫和疑慮，一方麵是跟這個怨鬼並不熟，雖說怨鬼隻攻擊它記恨的人，可鬼畢竟是鬼。
    另一方麵，就算怨鬼怎麽說，方析也是她朋友，去信一個怨鬼說話拋棄方析也不是個事。
    “很抱歉，這件事我不能同意你。”她舉起劍對著怨鬼。
    “連你也背叛我嗎？”怨鬼傷心的往前，眼見身體就要碰到劍尖。
    下一秒，易言手裏的劍化做鬼氣鑽回手串裏。
    【斬鬼劍不能傷害善良的鬼】此刻竟然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