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滾燙的溫度始終不散，坐在小區長椅上的明汐開始回憶起她心中原本的父親形象。
    記憶中的父親總是模糊的。小時候，家裏幹農戶，沒有父親的影子；明汐和媽媽過生日，也沒有父親的影子；也隻有在過年，好像才能見到了父親。
    他會買一堆年貨回來，摸摸她的頭，說一句“又長高了”。
    她記得自己那時候總喝一款核桃奶，一喝完，就會被續上，明汐知道，這是爸爸叮囑媽媽給她買的。
    但除此之外呢？
    明汐想起小學六一兒童節表演節目，媽媽來接她給她鼓掌，台下卻沒有父親的身影。唯一讓明汐記憶深刻的一次是明汐生病了，爸爸和媽媽竟同時出現在了她的宿舍，來接她回去看病。
    初中三年加上高中三年，父親隻參加過一次明汐的家長會。每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連班主任的名字都記不住。
    “你爸爸工作忙，”媽媽總是這樣解釋，“要理解他。”
    明汐確實理解。她知道父親在外打工不容易，所以從不主動要禮物，甚至上下學都沒有要求被接送。她以為，隻要自己懂事，父親就會多關心她一些。
    但現在她明白了，有些距離，不是懂事就能拉近的。
    手機震動起來，是媽媽發來的消息：「在哪裏，快回家吧」
    明汐看著屏幕，眼淚突然湧了出來。「你爸爸他......也是一時衝動。」
    明汐回去了，但那個家已經變得陌生。父親坐在客廳抽煙，看到她回來，隻是冷哼一聲。母親忙著打圓場，卻掩飾不了家裏的壓抑氣氛。
    這一夜，明汐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父母的爭吵聲，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你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說嗎？”
    “我說什麽？你看看她那個樣子！”
    “她隻是染了個頭發......”
    “染頭發？下一步是不是要學壞了？”
    明汐用被子蒙住頭，卻擋不住那些刺耳的話語。她終於明白，在這個家裏，她永遠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明汐就收拾行李回了學校。母親想留她，但看到她的眼神，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公交車到站了，明汐拖著行李箱走向校門。陽光明媚，卻照不進她的心裏。
    明汐一個人在宿舍裏度過了兩天的端午節假期，容敘一回來，就拉著她誇她的新發色好看，明汐不想碰觸這個話題，讓她講講旅行的趣事。
    “啊呀，別提了，你都不知道跟一個毫無規劃的人出去旅遊有多麽令人崩潰！”
    “發生什麽了？”
    “放假前我辛辛苦苦做了好多攻略，我男朋友也同意這些行程，結果呢”容敘提起男朋友氣就不打一處來，“他老人家倒好，一覺睡到早上十點，我敲門也不開，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猝死了呢！”
    不等明汐插嘴，容敘繼續吐槽：“錯過景點開門時間也就算了，他一出門發現人巨多，就以各種理由賴在酒店不出去。我的拍照計劃全泡湯了！”
    “那你是怎麽忍了三天的啊？”明汐忍不住發問。
    “這個問題問的好，所以第二天，我就買票回家了啊。”
    “啊？”
    “是的，我們不適合一同出遊。”容敘發泄一通，終於給這次旅行下了一個結論。
    “那你們感情，還，還好嗎？”
    “看他表現咯，這幾天給我發微信打電話我都不理他。”
    明汐心想，談戀愛還真是不簡單呐！
    但明汐注意到容敘在看到男朋友發來的微信時，表情還是得意與喜悅的。
    課堂上，輔導員李老師講的職業規劃索然無味，明汐很自然的就“溜號”了，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圈。講台上，老師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明汐，”旁邊的容敘小聲提醒，“老師在叫你。”
    明汐猛地回過神，發現全班同學都在看著她。她慌亂地站起來等待老師提問。
    李老師看明汐心思不在課堂上，便問她：“明汐，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麽？”
    “我，老師，我還沒想過。“明汐實話實說。
    “我看你對文學感興趣，老師建議你結合你的旅遊專業，搞旅遊策劃吧，又能當‘先遣隊’，收入又高。”麵對李老師真誠的指點，明汐表示感謝。
    或許，這個工作真的適合我？
    明汐思索著坐下，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她低頭看著筆記本，上麵全是亂七八糟的線條。這幾天，她總是這樣，無法集中精神，腦子裏全是父親的那一耳光。
    “你沒事吧？”下課後，容敘擔心地問。
    明汐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是沒睡好。”
    她收拾背包，準備去圖書館。剛走出教室，就看到駱亦樊站在走廊上堵住了她的去路。
    “明汐，“他走過來，“能聊聊嗎？”
    明汐下意識後退一步：“我......要去圖書館......”
    “你最近很不對勁，”駱亦樊的聲音很溫柔，“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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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汐低著頭，感覺眼眶突然發熱。她咬緊嘴唇，不想在駱亦樊麵前失態。
    “我......”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我真的沒事......”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明汐慌忙轉身想走，卻被駱亦樊拉住了手腕。
    “明汐，”他的聲音很輕，“別這樣。”
    明汐感覺所有的防線在這一刻崩塌。她蹲在地上，捂著臉哭了起來。駱亦樊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說不出來，索性就不說了，明汐隻是一味的哭泣著。
    駱亦樊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背，又站起身等她發泄完情緒。
    十幾分鍾後，明汐腿都要打顫了，才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明汐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心裏的某個角落被觸動了。這是她第一次，在一個男生麵前如此脆弱。
    駱亦樊沒有再追問明汐哭泣的原因，他以為時機未到，如果時間合適，明汐一定會自己說出口。
    但他不了解的是，這件事如果你不問，明汐就一定不會說。
    很快，上學期幫助於老師做的旅遊策劃書評選結果出爐，獲得了學院二等獎。安與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明汐，還告訴她於老師要親自下廚感謝兩人。
    周三晚上，明汐和安與各自帶著禮品來到了於老師所在的家屬樓。
    於老師的家布置得很溫馨，餐桌上擺滿了家常菜。明汐坐在安與旁邊，感覺有些不自在。
    “來，嚐嚐這個，”安與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明汐碗裏，“你上次說想吃這個。”
    明汐愣了一下：“謝謝......”
    於老師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你們兩個配合得真不錯，這次能得獎，多虧了你們的努力。”
    “主要是明汐的創意好，”安與說，“她總是能想到一些獨特的點子。”
    明汐感覺臉上有些發燙：“沒有，是安與學長指導得好。”
    “別謙虛了，”安與又給她盛了一碗湯，“你確實很優秀。”
    明汐低頭喝湯，感覺安與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想起之前安與說的那些曖昧的話，心裏更加不安。
    “明汐啊，”於老師突然說，“安與可是很少這麽誇人的。”
    安與笑了笑：“因為明汐確實很特別。”
    明汐感覺心跳加快，手裏的勺子差點掉在碗裏。她偷偷看了眼安與，發現他正溫柔地看著自己。
    “我......”明汐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明汐用冷水拍了拍臉。鏡子裏的自己臉頰泛紅，眼神慌亂。她不明白安與為什麽要這樣，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緊張。
    回到餐桌時，安與正在和於老師討論下一個項目。看到明汐回來，他自然地拉開椅子：“坐。”
    明汐坐下，感覺安與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傳來。他時不時給她夾菜，偶爾低聲詢問她要不要添飯，體貼得讓人心慌。
    “明汐，”於老師突然說，“這學期有個全國性的比賽，你和安與要不要試試？”
    明汐還沒回答，安與就接話道：“當然了老師，我相信明汐一定能做得很好。”
    明汐感覺心裏亂糟糟的。她看著碗裏的菜，突然沒了胃口。
    從於老師家出來，明汐就有意不和安與並排走，可安與卻有意靠近她，提醒她過馬路要小心車。
    “班助，你先回去吧，我想起來，我還得去超市買些東西呢。”明汐找好了借口。
    “是嗎，那一起吧，我給舍友帶一些吃的回去。”
    “啊，是嗎，那，這麽巧嗎，那就一起走吧。”明汐懷疑安與是故意把自己逼得這樣語無倫次的。
    買完東西，明汐見安與還有話要說，立刻搶白道：“班助，我買完了，先回去了，再見，再見！”
    “你，你......”安與無奈的笑了：“小丫頭跑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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