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作響的烤盤上，牛肉粒裹著蜜色的醬汁翻滾，油星迸濺的瞬間，顏贏迅速抬手擋在明汐麵前。
    “小心。”他指尖還夾著餐巾紙，動作熟練得像排練過千百遍。
    明汐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這已經是今晚第六次了。從拉椅子到倒飲料，從剝蝦殼到遞濕巾，顏贏的照顧無微不至得讓她耳根發燙。
    “顏小贏同學，”她故意用筷子尖戳了戳他手背，“談過幾個女朋友才練出這身本領？”明汐已經預料到了他可能會用渣男慣用的“三個”話術來搪塞她。
    夾著五花肉的筷子突然懸在半空。顏贏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零個。”
    “騙人！”明汐的筷子差點掉進蘸料碟，“就你這樣的......”她的目光掃過他被烤肉熱氣熏得濕漉漉的睫毛，和領口若隱若現的鎖骨線條，“......會沒人追？”明汐差點用“秀色可餐”形容他。
    顏贏把烤好的牛肉堆進她碗裏，醬汁在瓷碗邊緣畫了個完美的圓：“醫學院五年，護理學院女生確實不少。”他低頭轉動烤盤，聲音悶悶的，“但心動又不是加減法。”
    烤架上的香菇突然“啪”地爆汁。明汐看著油漬濺在他雪白的袖口，他卻第一時間檢查她裙擺有沒有被波及，心髒突然像被檸檬汁浸泡過的生菜葉，酸澀地蜷縮起來。
    “那你為什麽這麽會照顧女生，從哪學的？”
    “嗯......是我爸媽。”
    “我爸很寵我媽，不管什麽時候都會給她帶好吃的回家。”顏贏突然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二十年如一日。”他比劃著，“我媽被姥爺寵著，我爸也對我媽很好，言傳身教下，我也就學會了。”
    明汐的筷子尖在蘸料裏畫圈。她想起十二歲即使是在十二歲生日慶典那天，爸爸媽媽還是會把生氣擺在明麵上。
    “真好。”她吞下突然失去味道的牛肉，喉嚨發緊。
    烤盤上的雪花牛肉突然被夾到她碗裏，肥瘦相間的紋路像幅藝術品。顏贏的筷子輕輕碰了碰她的碗沿：“嚐嚐這個，要趁熱。”
    他什麽都沒問，隻是又給她續了杯酸梅湯。冰塊叮當碰撞的聲音裏，明汐突然發現自己的倒影映在他瞳孔中，小小的，卻很清晰。
    “其實......”顏贏突然鼓起勇氣，“照顧喜歡的人，是本能。”
    烤爐的抽風機嗡嗡作響，可明汐分明聽見自己心跳如雷。她低頭猛灌酸梅湯，冰涼的液體卻澆不滅臉上騰起的熱度。
    晚風穿過餐廳的露台，吹亂明汐的發絲。顏贏下意識伸手想替她撥開，又在半空緊急轉向，抓起菜單猛扇：“熱、熱吧？要不要加份冰沙？”
    明汐看著他被醬料弄髒的袖口，慌亂中拿反的菜單，還有在燈光下透出淡青色血管的手背。某種溫暖的情緒突然漫過心頭——原來真的有人，能把愛意演繹成無需彩排的本能。
    “顏贏。”她突然按住他亂扇的菜單。
    “啊？”
    “醬汁......”她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掉他手腕上的油漬，“沾到了。”
    他的脈搏在她指尖下瘋狂跳動，明汐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故意地將紙巾夾著讓指腹摩挲過顏贏柔軟的掌心，再塞給他。
    顏贏被明汐不經意間的動作撩到了，追問她：“那你呢，你談過幾個男朋友？”
    烤肉的炭火漸漸暗了下去，鐵盤上最後一塊嫩牛肉滋滋作響。
    明汐使壞得意捉弄麵前這個白嫩的小男生：“五個。”
    顏贏的筷子懸在半空，醬汁滴在桌布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跡。
    “五......五個？”他的聲音突然變調，像被捏住後頸的貓。
    明汐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酸梅湯，冰塊在她齒間清脆地碰撞。她故意掰著手指數：“高中兩個，大學三個......”餘光瞥見顏贏的喉結上下滾動，筷子尖把烤焦的香菇戳成了篩子。
    “第一個喜歡打籃球籃球，第二個是學生會主席......”她每說一個，顏贏的脊背就僵硬一分，等到數到“第五個是研究生學長”時，他的白襯衫後背已經濕透一片。
    服務員過來換烤盤，金屬碰撞的聲響中，顏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他的掌心滾燙，“你不是在騙我吧？”
    明汐的睫毛顫了顫——突然笑出聲，“確實是騙你的。”她轉動被他握住的手腕，指尖輕點他的手掌，“隻談過一段戀愛，你滿意了？”
    顏贏的表情像被按下暫停鍵。烤肉的煙霧在他們之間繚繞，熏得他眼眶發紅。
    “你......”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間跳動的脈搏，“知不知道騙醫護人員有多危險？”
    顏贏突然起身走到明汐身邊，看似是要為她倒茶，實則俯身以近在咫尺的距離對著明汐的耳朵說道：“差點就要去掛心內科了......”
    明汐感受到了顏贏的心跳聲震耳欲聾，隔著襯衫傳遞到她臉頰，這下輪到她害羞的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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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燈的光暈在瀝青路麵上暈開一個個暖黃的圓，明汐的帆布鞋踩過一片白樺葉，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顏贏走在她外側，影子被拉得很長，剛好能包裹住她的輪廓。
    “對了，你的微信頭像是有什麽寓意嗎，感覺和奧特曼一個類型？”
    “是日本的一個特攝片，叫《假麵騎士》。”
    “？”明汐很久不看奧特曼這樣的動漫，忘記了什麽叫“特攝片”。
    “你可以理解為是由真人演繹的動漫，裏麵的很多鏡頭，比如說爆炸這些，都是等比例道具產生的效果......”顏贏一說起自己擅長的領域就滔滔不絕。
    “所以我的頭像就是假麵騎士的羚皇，是以羚羊為原型的騎士，”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手機相冊裏全是各種手辦照片，“我最喜歡他的羚羊角，還有這個武器叫‘瞪羚尖刺’，是不是特別帥......”
    晚風掀起明汐的裙擺，她按住飛揚的布料，看著身旁這個突然變成小男孩的大男人。顏贏的眼睛在路燈下閃閃發亮，講到興奮處甚至會蹦跳兩下，白球鞋踩進水窪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也渾然不覺。
    “你今年多大？”明汐突然問。
    顏贏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啊？二、二十三啊......”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濺滿水漬的褲腳，聲音突然變小，“是不是......太幼稚了？”
    明汐沒有回答。她想起自己少女時期，喜歡看小說被父母說成是“閑書”，喜歡寫日記，但會被媽媽偷看；上大學時駱亦樊嘲笑她看動畫電影是“小孩子把戲”。獨立太久的姑娘，早就學會把少女心鎖進保險箱。
    “這個很貴的吧？”她指了指他手機裏那個金光閃閃的手辦。
    顏贏像找到知音般猛點頭：“這是我小時候舅舅從日本給我帶回來的，確實很珍貴！”
    接下來的路程，顏贏依舊在滔滔不絕自己珍藏的各類模型，明汐則偷偷在心裏為他減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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