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蒼漁隱施了一禮，叫來一個小沙彌帶人進去會客室，自己則去了藏經閣，他的師父和師兄就在那裏誦經。
    周伯通左看看右看看，就像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一樣，比尹天雪和郭芙還小孩，瑛姑走在他的身邊，無心周圍的環境，身體微微顫抖，怎麽也止不住。
    會客室不遠，走了幾步就到了，剛坐下，還沒倒上幾杯水，就聽到混亂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周伯通、瑛姑、尹誌平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一燈大師和慈恩的身影赫然出現，點蒼漁隱和朱子柳跟在他們身後。
    按照江湖規矩，這時候的流程應該是先互相寒暄，然後表明來意，試探一燈大師的意見，若是不想插手，那就各憑本事，八成是慈恩完蛋。
    若是一燈大師想要插手，那麽就要關門放黃藥師和洪七公了，到頭來八成還是慈恩完蛋。
    不同之處就在於今天到來的幾人和一燈大師之間的情誼就要大打折扣了。
    隻是萬事總有意外，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心懷仇恨的母親，尤其這個母親還恨了幾十年。
    仇人就在眼前，瑛姑滿腦子都是報仇，根本等不了一點。
    “裘千仞，還我兒子命來。”
    幾乎是瑛姑開口的瞬間，整個人就衝了出去，一掌揮出，直指慈恩心口。
    慈恩一進門就是緊閉雙眼，雙手在胸前合十，低著頭繼續念著佛經。
    經由一燈大師點化、又經曆絕情穀入魔一事，慈恩每天都被心裏的愧疚填滿，讓他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長久以來內心的折磨就算是一燈大師的勸解都無法減弱一絲一毫。
    若不是一燈大師告誡，慈恩可能早就一死了之了。
    瑛姑的這一掌，慈恩沒有擋，一燈大師也沒有動，點蒼漁隱剛要有動作，就被身邊的朱子柳一把拉住。
    黃藥師、洪七公、郭靖、黃蓉都是麵無表情，不過眼神都盯著一燈大師。
    倒是尹天雪和郭芙沒想到對她們一直和善的瑛姑會悍然出手，被這一掌的氣勢和殺氣嚇得一個激靈，抓著各自母親的衣袖的手也猛地一緊。
    嘭！！！
    慈恩整個人倒飛出去，撞碎了院子裏的假山，落在池塘裏，絲絲紅色從池塘裏冒出。
    一燈大師麵不改色，就像剛才被打飛的不是自己的弟子一樣，反而還和幾位老友打招呼：“阿彌陀佛，貴客臨門，有失遠迎。瑛姑、周伯通，再次相見，物是人非。”
    聽到瑛姑和周伯通的到來，一燈就知道他們來的目的，他不會阻止，這也是慈恩希望的。
    “段王爺，好...好久不見，最好是再也不見的。”
    後麵那句是周伯通小聲嘀咕，可在場的都是什麽人，除了兩個小家夥清一色的後天之上，哪會聽不到？
    不過也沒有人拆穿。
    瑛姑根本顧不上別人，眼神緊盯著慢慢染成紅色的池塘：“裘千仞，你出來，別以為躲在水裏就能讓我放過你，死要見屍。”
    瑛姑知道自己的本事，自己也就是一個後天，而且還不是像黃蓉那樣的頂尖後天，加上年紀大了，本身就在走下坡路，就算是慈恩不設防，也不可能一掌就把他打死。
    那是先天，不是阿貓阿狗。
    瑛姑想的沒錯，慈恩不會因為這一掌就死去。
    可是她又想錯了一點，這一掌下去，慈恩沒有做任何防護，甚至真元都被他刻意壓製，沒有自動護主，所以這一掌也讓他受了不小的傷。
    這時候沒從水裏起來，隻是還沒緩過來而已。
    點蒼漁隱擔心慈恩，來到池塘邊，朱子柳心裏也不好受，但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開口。
    沒一會兒，渾身濕透，嘴角流著鮮血的慈恩從水中露頭，在點蒼漁隱的幫助下才爬上了岸。
    “劉貴妃，周伯通，你們的兒子是我殺的，我知道，不管我說的再多，再怎麽後悔愧疚，也無法償還你們分毫，人死不能複生，隻有一命抵一命。”
    慈恩依舊是雙手合十站在那裏，等待著瑛姑取他性命。
    “沒有劉貴妃，劉貴妃早就死了，跟我兒子一起死的。”
    瑛姑咬著牙，恨恨的說道。
    這句話針對的不止是慈恩，同時也是一燈。
    “瑛姑，慈恩這些年一直在懺悔，冤冤相報何時了，莫要讓仇恨遮蔽了你的眼睛。”一燈在一旁試圖勸解。
    “段王爺，你想要保裘千仞的命？”周伯通開口了，到了這一步，仇是肯定要報的，不僅是為了自己早夭的兒子，更重要的是周伯通看瑛姑現在這樣，他也心疼。
    若是一燈真的要力保慈恩，周伯通說不得就要大鬧一場了。
    “老衲不是要阻止你們報仇，隻是不想瑛姑被仇恨耽誤，如果慈恩的死能讓你們釋懷，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一燈想要看到的是雙方都可以放下的局麵。
    瑛姑和周伯通想要的報仇，一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可是報完仇呢？
    瑛姑就會放下了嗎？
    一燈見過不少人，那些人同樣身負深仇大恨，可是他們報完仇，就瞬間失去了生活的動力。
    仇恨是他們的驅動力，也是他們活下去的堅持，一旦失去了仇恨，剩下的就隻有空虛，找不到人生的目標。
    瑛姑比他們更甚，可以說瑛姑的大半輩子都生活在仇恨之中。
    一燈擔心慈恩一死，大仇得報的瑛姑也會變得如此。
    死對於慈恩來說是歸宿，這一點就是一燈也無法改變。
    現在就看慈恩死得值不值。
    而慈恩呢？
    死在瑛姑手裏就是他贖罪的最好方式，如果死之前能獲得瑛姑和周伯通的一句諒解，慈恩才能真正的瞑目。
    慈恩沒有說過，他明白這不可能，可一燈了解。
    相處這麽多年，一燈與慈恩是亦師亦友的關係，讓一燈想要盡力讓慈恩沒有遺憾地離去。
    瑛姑那一掌，一燈沒有動作，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想要瑛姑好好聽他調和，那麽這一掌就必須讓她打。
    不然，看看來的這些人，要是讓他們誤會自己想要力保慈恩，隻會讓局麵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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