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女尊文裏的病弱表哥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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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留步,奴婢這便回宮了,陛下還等著奴婢回去複命呢。”林府門口,一身著宮中服飾的女官對著身後之人做了個揖,開口笑道。
    “姑姑慢走,此番有勞姑姑代陛下前來探望我家大人,待得我家大人醒轉,定然親往宮中叩謝陛下隆恩,在為陛下效犬馬之勞。”淮雲忙回了一禮,態度恭敬道。
    “這倒是不著急。”見淮雲態度恭敬,那女官臉上笑容更真切了些,“陛下說了,林大人此番遭了大難,那起子糟汙事就先放一放吧,正好趁此將身子好好養上一養,她還等著喝林大人與長孫郎君的喜酒呢。”
    “陛下仁德……”
    目送著宮裏的車駕漸漸遠去,淮雲這才讓人關上了門,重新回到了林惜的寢居。
    而臥榻之上,剛剛在宮裏人麵前還麵色蒼白,人事不知的林惜此時卻已經披了衣服坐起來,正捧著一本花花綠綠的冊子看得入迷,還時不時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一二,像是極有興致的模樣。
    淮雲看她麵色紅潤,目光炯炯,哪裏還有半分先前的病弱之色,不由得暗暗發笑,就自家大人這演技,若不是自己早就知曉內情,隻怕也會和那宮裏人一樣被她騙了過去。
    “人都送走了?”聽見開門聲,林惜頭也沒抬地問了一句。
    “送走了,還塞了不少好東西。”淮雲撇撇嘴,似是想到了那一匣子小黃魚,不由得有些肉疼。
    “那就好,想來要不了幾天,整個京城就會知道我重傷不治,昏迷不醒的消息了。”聽見淮雲的回答,林惜點了點頭。
    “不過屬下其實不太不明白。”見林惜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淮雲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出聲道。
    “什麽?”林惜翻完了冊子的最後一頁,這才心滿意足地合上了書,抬眼看向一臉糾結的淮雲。
    “既然我們已經知曉幕後之人是誰了,那為何不直接向陛下檢舉呢,還要裝病來避開風頭,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們有些……”淮雲斟酌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把最後兩個字說出來。
    “有些什麽?懦弱?膽小?”林惜望向淮雲有些躲閃的目光,忽而一笑道,“你知道那薛仁是誰嗎?”
    “不就是陛下的乳父嘛。”淮雲被林惜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可以往我們又不是沒對上過那些王女貴戚,隻要證據確鑿,陛下都從來不會姑息的。”
    “若那薛仁當真是王女貴戚,我倒也不必如現在這般折騰了。”林惜嗤笑一聲,似在嘲笑淮雲的天真。
    “你當真以為一個靠著陛下乳父身份,給自家妻主求了個安樂侯爵位的男人,能有指使當朝仆射縱火燒殺幾百條人命卻不叫人發現的通天本領嗎?”
    “他薛仁賣官鬻爵,勒索錢財,按理說早就該富比石崇了,可你看如今的安樂侯府,雖表麵看著光鮮,但內裏主子們卻連四季衣裳都要從奴人手裏克扣。
    “莫說比肩王女貴戚們了,就是京城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恐怕日子也過得要比他們強些。”林惜掀開被子,趿拉著鞋往外室走去。
    淮雲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後,一臉的惑不解,“那他的錢都到哪裏去了?”
    林惜不言,緩緩走到書案前,伸手準備去拿架上的毛筆。
    “大人,我來,我來。”淮雲見狀,忙識趣地給她潤好了筆,又忙前忙後又是鋪紙,又是研墨,做完這一切,這才眼巴巴地望向林惜,等著自家大人揭秘。
    見她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林惜忍不住輕笑一聲,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字,示意淮雲去看。
    淮雲忙湊上去,隻見紙上墨深如夜,赫然寫著一個“天”字。
    “天?”淮雲皺著眉頭低吟片刻,正準備開口讓自家大人說明白一些,但電光石火間,腦中卻猛然閃過一個她從未設想過的人物。
    “大人的意思是,那薛仁之所以敢這般肆無忌憚,橫征暴斂,甚至草菅人命,皆是因為他身後站著的人是——”說到這裏,淮雲壓低了聲音,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這才說出了那令林惜諱莫如深的幕後之人,“是陛下。”
    林惜朝著她投去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隨即便把那張寫了天字的紙揉碎,扔進了一邊的水缸之中。
    碎紙混著墨汁,很快便與缸中渾濁墨黑的汙水融為了一體,看不清本來的模樣。
    淮雲看著眼前自己仍舊風輕雲淡的大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饒是向來身強體壯的她也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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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你以為為何這些年來,薛仁一家仗著陛下的恩寵,橫征暴斂了不少銀錢,沒少被百官彈劾,可卻都被陛下按中不發,每次都是高高拿起卻輕輕放下。”
    林惜微微眯起雙眸,看了眼麵色有些蒼白的淮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重新鋪了一張紙,而後繼續在紙上勾畫起來。
    “皆是因為他明麵上是在為自己斂財,實則卻是在為陛下充盈私庫,這些從百官手中威逼利誘收斂而來的錢財,全都被陛下用於前些年的北夷戰場和洛都行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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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查出了薛仁,豈非意味著得罪了陛下,所以才會遭遇那場刺殺……”想到這個可能性,淮雲的喉頭不由得有些發緊。
    “那晚的雨將你的腦子淋壞了嗎?”見著淮雲一副被嚇破了膽的模樣,林惜忍不住微微擰眉,無奈歎息道。
    “陛下要是想弄死我們,多的是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又何必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呢?”
    “那……”淮雲的思緒因著林惜這話又亂了幾分,臉上疑惑更甚。
    “陛下登基之初,百廢待興,國庫緊缺,那薛仁便成了陛下的錢袋子,可如今幾十年過去,四海升平,國庫充盈,這對陛下來說並不光彩的錢袋子便漸漸喪失了它原本的作用。”
    “但人皆有貪欲,尤其是在見識過無數財帛流進自己口袋,但還未等揣熱乎卻又飛快消逝過後,這種貪欲便會日益加重。”
    “陛下不需要薛仁再行那等斂財之事了,但早就習慣了勾勾手指便能招來無數財帛的薛仁,卻未必能夠停得下來。”
    “陛下不缺錢了,但他安樂侯缺呀,於是在陛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下,安樂侯便依舊光明正大地幹著斂財的活計。”
    “據那右仆射所言,那平安坊臨近西市,占地極廣,薛仁想要將坊市東邊的商鋪都買下來,而後建一座酒樓,以便他更好地聯通官員,收取錢財。”
    “可平安坊人口稠密,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之徒甚眾,多有不願將鋪子低價賣給薛仁的,且還有那骨頭硬的想要去京兆尹那裏告他強征地皮,盤剝商賈的。”
    “薛仁伸手伸慣了,幾時遇到過這樣不僅不乖乖奉上錢帛,還想著斬斷他那雙斂財之手的人,利欲熏心之下,就有了平安坊的那場大火……”
    說到這裏,林惜手下的筆頓了頓,似是想到了那因著薛仁一家的貪欲,而葬身於火海的一百三十八口人,麵上也添了些許冷肅之色。
    “如此草菅人命,難不成陛下還要縱容他嗎?”淮雲也是同樣麵色難看,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自然不會。”說到這裏,林惜忽然勾了勾唇,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輕鬆了許多,“陛下雖是個戀舊的,卻也最恨舊人弄權亂政,那薛仁若隻是貪財些,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或許也就隻會如以往一般,小懲大誡便罷了。”
    “可他不僅為了一己私欲戕害百餘口平民,在事情暴露之後,竟然還妄圖刺殺朝廷官員以掩蓋其罪證,且這名官員還是如今陛下正用得順手的我。”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一個不僅無用還惹是生非的舊人和一個鞠躬盡瘁還忠誠不二的新人,是個人都知道選哪個。”
    “因此隻要我傷得越重,昏迷得越久,陛下在知道真相後產生的怒火就會越盛,那麽薛仁的好日子自然也就到頭了。”
    “至於為何我隻讓你們呈上右仆射的證詞,而不讓刑獄司做那揭穿薛仁真麵目,將他拉下來的出頭鳥,那是因為我始終相信一句話。”
    “什麽?”淮雲早就被自家大人一番剖析利弊的話折服了,忙順著她的話頭開口問道。
    “‘人們恐懼的從來不是噩耗,而是帶來噩耗的人’,薛仁雖十惡不赦,但到底是陛下的乳父,於陛下有年幼時的哺育之恩,如今罪行敗露,陛下盛怒之下定然不會放過他。”
    “但若是等陛下冷靜下來,回想起昔日情誼,難保不會因為心中的淺淡愧疚而遷怒於那處置薛仁的出頭鳥。”
    “薛仁固然該死,可我卻不想拖著整個刑獄司成為‘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中的狗與弓。”
    林惜不厭其煩地同淮雲說了這麽一大段,卻半天沒等到她的回應,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去,卻正好對上了淮雲水潤潤的眼神。
    看著她近乎含情脈脈的眼神,林惜不由得感到一陣牙酸,默默往身後的椅背靠了靠,有些警惕地開口問道:“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麽?”
    “嗚嗚嗚,大人,屬下以往還暗地裏和秦桑說大人待我們太過冷淡了,卻沒想到您竟是這樣麵冷心熱的人,時時將刑獄司眾人都放在心上,為了保全我們竟然這般苦心孤詣,甚至不惜傷害自己。”淮雲眼淚汪汪地看著林惜,麵上一片感動之色。
    林惜沒想到自己隻是說出事實,分析利弊,淮雲卻能腦補成這樣,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為刑獄司的未來感到擔憂,“淮雲啊,腦補是種病,得治。”
    “若是能跟著大人一輩子,這種病我甘之如飴。”淮雲雖然有些聽不懂自家大人的意思,但卻並不妨礙她說土味情話。
    “好了,別表忠心了,先替我去辦件事。”在淮雲再度開口吹彩虹屁之前,林惜及時出聲打斷了她。
    “大人盡管吩咐,無論上刀山下火海 屬下一定萬死不辭。”聽到有正事要辦,淮雲連忙收斂了臉上那副大為感動的表情,正色道。
    “用不著你上刀山下火海,拿著這張圖紙,替我去尋京中手藝最精巧的繡郎,不拘多少銀錢,在五日之內將東西送到府上。”林惜將案上的宣紙拿起,輕輕吹了吹上麵未幹的墨跡,而後遞給了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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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雲低頭看去,這才注意到紙上的圖樣,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大人這是要裁衣?”
    “嗯。”林惜點點頭,沒有多言。
    “府上不是有現成的繡郎嗎?怎麽還要去外麵找。”淮雲小心翼翼地接過圖紙,正準備收好,卻忽然發現圖紙上的衣裳樣式和尺寸都有些不大對勁,“這不是大人你的尺……哦!屬下懂了,這就去辦,大人放心,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包讓大郎君他滿意。”
    “多嘴。”林惜涼涼睨了她一眼,起身理了理袖子,慢悠悠地往內室走去,“衣裳做好了先拿過來。”
    “屬下遵命!”淮雲抿嘴一笑,而後便樂顛顛地出了屋子。
    幾日後的朝堂上,果然如林惜所言一般,皇帝在聽到禦史彈劾安樂侯一家犯下如此十惡不赦的大罪,竟還不知悔改想要掩蓋罪行之後,氣得當場便發了大火,直接夷了安樂侯三族。
    且這樣還不能平息皇帝的怒火,退朝之後又留下了大理寺和刑部尚書,下旨讓二人徹查這些年和薛仁一家有過牽扯的百官大臣,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沒放過,輕則罷官丟爵,重則抄家滅族。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生怕被牽扯了進去。
    而奉旨養傷的林惜則完全置身事外,心安理得地拿著皇帝的賞賜,難得給自己放了個長假,日日在家裏不是看書就是畫畫,不是逗鳥就是釣魚,悠閑自在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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