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年代文裏的知青表哥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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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天色還未大亮。薄霧像一層輕紗籠罩著知青點,空氣中飄散著泥土和青草濕潤的氣息。
宋觀文如往常一般,在男知青們震天響的呼嚕聲中悄然起身,輕手輕腳地披上外套,拿起枕頭下被翻得卷了邊的書推門而出。
院子裏靜悄悄的,連最喜歡鬧騰的麻雀都還在睡覺,他踩著沾滿露水的草葉,朝院外的小山坡走去——那是他每日晨讀的秘密基地。
四月的天氣,雖然已說不上冷,但晨風拂過臉頰時,還是帶著沁人的涼意。
轉過熟悉的歪脖子柳樹時,宋觀文突然頓住了腳步。往常空無一人的山坡上,此刻竟立著道瘦弱纖細的人影。
霧靄中,那人像幅被水洇濕的素描,輪廓都透著朦朧,細小的露珠綴在她的毛茸茸的發頂,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仿佛戴了頂水晶冠冕。
"誰?"像是聽到了腳步聲,那人突然轉頭,一張素白的臉便從霧裏浮了出來,被晨露打濕的碎發黏在頸間,襯得半截脖頸像是新剝的藕。
她頭發濕漉漉的,單薄的藍布褂子也被晨霧浸得微潮,顯然是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
昨天好些人圍在她四周,她又一直坐著,因此宋觀文隻瞧見了她的小半個上身。
可如今看著林惜站在晨光裏,整個人纖薄得像張紙片,他才驚覺——她瘦得實在有些厲害了。
山間的晨風掠過,她單薄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像是枝頭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空蕩蕩的藍布褂子被風灌滿,勾勒出嶙峋的肩骨輪廓。
發梢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嘴唇泛著不健康的淡青色,整個人仿佛一尊被雨水泡褪了色的泥塑,稍不留神就要融化在這片晨霧裏。
宋觀文下意識皺起了眉。
他心底升起一絲不虞,這人是嫌自己命太長了?病才好幾天,就敢大清早跑出來喝露水?
林惜原本還因著突然響起的腳步聲而有些亂慌,可待看清來人後,那雙清淩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看著宋觀文,下意識仰起臉,唇角剛牽起一個柔軟的弧度,卻猝不及防撞上了宋觀文冷峻的目光。
“你在這裏幹什麽?”
他眉峰蹙起,一張顏色淺淡的薄唇微抿著,臉上明明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語氣也十分平淡,卻讓林惜驀地呼吸一滯,嘴角的笑意還未來得及完全綻開,就僵在了半途。
她睫毛慌亂地顫了幾下,像是受驚的蝶翼,原本明亮的眸光漸漸黯淡下去,最終變成了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她無意識地蜷了蜷藍布褂子的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有些發白,聲音輕得幾乎要被晨風吹散,“屋子裏太悶了,我,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她語氣懦懦,尾音似乎都帶著顫兒,垂著眼瞼不敢與宋觀文,與宋觀文印象中低眉順眼,膽小怯懦的模樣別無二致
可宋觀文卻沒來由地想起了前幾天隔著飯桌,她朝自己露出的那個十足狡黠靈動的笑,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了些,不由得開始懷疑起是不是最近春種太累了,自己真的出現幻覺了。
但到底他和林惜並不親近,給她熬藥送東西也不過是為著小時候那件事,想著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如今她病好了,自己也不欠她什麽,兩人之間兩清了,宋觀文也懶得再多花心思在她身上,因此盯著林惜看了片刻,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淡淡囑咐了一句“外麵露氣大,回去吧”,便徑直越過了她,坐到一邊的大石頭上開始看書。
林惜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轉過頭對著宋觀文低聲回了句“好”,便深一腳淺一腳地下坡離開了。
窸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宋觀文這才從書裏抬起頭,隨意地往林惜離開的方向睨了一眼,確認那件空蕩蕩的藍布褂子消失在視野裏後,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正打算繼續看書,餘光卻忽然瞥見不遠處的地上,深深淺淺的雜草叢裏,有什麽東西在晨光下泛著微光。
他皺了皺眉,起身走過去,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就在林惜方才站過的地方,一包用油紙仔細包著的東西鄭靜靜地躺在濕漉漉的草葉間。
宋觀文有些疑惑地彎腰將東西拾了起來,油紙包入手微涼,帶著些許濕意,他掂了掂重量,差不多有半斤左右。
宋觀文下意識朝林惜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沒看到人,又環顧了一圈四周,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拆開了包裝紙。
是冰糖。
晶瑩剔透的糖塊整齊地碼在紙包裏,在晨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仿若一顆顆無暇的寶石。宋觀文不由得一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油紙邊緣。
冰糖旁邊還有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宋觀文秉持著拆都拆了的原則,隻猶豫了片刻,便把紙條展開了,待看清楚上麵的字跡後,不由得便是一愣。
“冰糖,每次頭暈,眼前發黑的時候就吃一顆。”
宋觀文凝視著掌心裏那包冰糖,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油紙粗糙的紋理,這包糖仿佛一麵鏡子,照出了他從未示人的脆弱。
他的貧血和低血糖是打小就有的毛病。
在城裏時,雖然父親和繼母偏疼弟弟,但至少一日三餐總不會短了他的。那時候,這毛病不過是偶爾起身時眼前一黑,扶著牆緩幾秒就能過去的小事。
在城裏的時候倒還好,宋父胡芸雖然偏心,但好歹不會讓他餓肚子,因此他這點兒小毛病倒也無傷大雅。
但下鄉之後,整日勞作,吃食方麵又嚐嚐是清湯寡水,因此他這病便有些嚴重起來,時不時就要來上一回。
最嚴重那次是在去年秋收。
烈日當頭,他連續挑了四個來回的麥捆,突然就覺得天旋地轉,冷汗瞬間浸透後背,手腳軟得像棉花,耳邊更是嗡嗡作響。
他死死攥住扁擔才沒當場栽倒,站在原地緩了半天,等視線恢複時,才發現掌心被竹刺劃破了皮肉,血糊了一片。
他自然也知道吃糖可以緩解,可糖是稀罕物,很多時候有錢有票都買不到,他也不願意在前途未知的時候將自己為數不多的錢票消耗在這些地方,因此也隻是偶爾給自己衝點兒紅糖水,大多數時候,還是要靠硬撐過去。
這事他從未對人提起過,就連同屋一起住了大半年的知青都不知道,可林惜……她竟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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