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在聽清宋觀文要求的一刻，林惜隻覺自己腦子腦子嗡的一聲空白了一瞬，耳邊隻剩下宋觀文那句低低的請求在回蕩。
    他的手心很燙，灼得她指尖微微發麻，那股熱意順著血液往上湧，不過瞬間便將她的臉燒得通紅。
    她下意識想抽回手，卻又被他攥得更緊，指節相貼的地方像是烙了火炭，燙得她心尖發顫。
    “我說，‘可以抱抱我嗎？’”宋觀文偏過頭看她，目光從她通紅的耳尖滑到兩人交握的手上，睫毛輕輕顫了顫。
    落在兩人手上的目光似有灼意，燙得林惜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指尖，她一雙眼睛四下亂瞟，就是不知道該落到什麽地方。
    “怎，怎麽突然說這，這個。”林惜隻覺自己一緊張就犯結巴好像更嚴重了，僵著身子哆哆嗦嗦地替宋觀文找理由，“你，你是不是冷，冷了……”
    可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理由實在牽強，此刻兩人雖然躲在樹蔭下，但外麵烈日高懸，正是一天裏最熱的時候，且宋觀文的衣裳雖然是半濕的，但握著她的那隻手卻燙得嚇人，哪裏有半點怕冷的樣子？
    “你討厭我嗎？”
    就在林惜僵著身子不知該作何反應的時候，宋觀文有些低沉的聲音被湖邊的微風送入了林惜的耳中。
    “當，當然沒有。”
    雖然林惜此刻羞窘恨不得找個樹洞躲起來，但聽著宋觀文有些沉悶的聲音，她還是紅著臉誠實地搖了搖頭。
    “那，你喜歡我嗎？”
    “當，當然……什麽！”
    像是滾燙的熱油裏忽然濺進了一滴細小的水珠，在反應過來宋觀文說了什麽後，林惜原本下意識的回答被她猛然吞下，尾音都被變了調。
    她猛地抽回手，幾乎是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木椅都被驚得發出“吱呀”一聲抗議。
    陽光忽然變得刺眼起來，林惜瞪著眼睛，盯著宋觀文被曬得發紅的耳廓，又看看他依舊平靜的眼神，隻覺得這人要麽是被湖水泡壞了腦子，要麽就是被太陽曬昏了頭。
    否則這個一向冷淡話少的人，怎麽會突然轉了性子，頂著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用這麽平靜的語氣，問出這樣讓人心跳停滯的話呢？
    “從中午吃飯發現你在生氣時，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宋觀文抬眼，看向兩步開外的林惜，表情沒有了剛剛見著林惜時那樣激動，甚至看起來比平日裏還要冷靜許多，但林惜卻莫名地從他平靜地語氣裏聽出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什，什麽問題？”她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
    “我在想你為什麽生氣？”瞧著林惜緊張兮兮的模樣，宋觀文忽然便彎了彎眼睛。
    “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和你打招呼，還害你在外麵曬了那麽久，所以你不高興了。”
    “我不是……”林惜下意識反駁了一句，在心裏腹誹道，她才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呢。
    “當然……我知道你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像是猜出了林惜此時的心裏想法，宋觀文忽然低低笑了一聲，像是在安撫林惜，又像是在自嘲。
    “後來我又想，是不是我和陳采青說話時間太久了，所以你不耐煩了。”
    宋觀文眼裏的笑意更深了些，在林惜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開口截住了她的話頭。
    “當然這也不對，無論是下地幹活還是和外人相處，你從來都是最有耐心的那一個，前段時間我下不了地，你天天過來看我，從來沒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似乎是被宋觀文的話勾起了回憶，林惜臉上原本還有些憤憤不平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但隨即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
    一直注視著她的宋觀文自然沒錯過她這個微小的表情，眼裏飛快閃過一抹情愫，深深吸了口氣，最後才像是終於下定某種決心一般緩緩開口道。
    “一路過來，我本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可我忽然就想到，如果我是你的話，看著你和一個男生貼著耳朵說話，我會是什麽心情？”
    宋觀文忽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林惜有些緊張地後退了一步，生怕他又來拉自己，又或者說些什麽讓她麵紅耳赤的話。
    可宋觀文卻隻是在離她還有半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緊接著彎下腰，緩緩蹲了下去。
    散落一地的梔子花正靜靜蜷縮在林惜的腳邊，還有幾朵被她不小心踩到，碾碎沾染了灰塵。
    宋觀文伸出手，動作輕柔地一一拾起尚且完好的花枝，又細心地撣去上麵沾染的灰塵，起身遞到了林惜麵前。
    林惜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紅著臉伸手接過了，正要忍不住開口詢問宋觀文怎麽說話隻說一半，故意吊著人。
    可話還沒出口，卻見麵前的宋觀文又重新蹲了下去，在林惜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輕輕地覆到了林惜沾染了花汁和灰塵的鞋麵。
    夏天的布鞋鞋麵輕薄，盡管宋觀文已經將帕子擰得很幹，可在帕子覆上鞋麵的那一刻，林惜還是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腳。
    宋觀文見狀，隻是搖了搖頭，輕聲說了句，“鞋子髒了”，見林惜不再動作，這才伸出手，輕柔而又細致地替她擦幹淨了上麵沾染的花汁痕跡。
    “我會嫉妒。”做完這一切，宋觀文這才緩緩站起身，剛才的笑意消失不見，那雙總是沉靜如古井的眸子此刻漆黑如墨，不閃不避地直直地望進林惜眼底，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看穿。
    “不是生氣，也不是不耐煩，而是嫉妒。”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次聲音更輕，卻像一把鈍刀，緩慢而堅定地剖開自己的心。
    “隻要一想到那個畫麵，我就嫉妒得快要把自己酸死。”
    “惜惜，如果你不討厭我，那可不可以試著，喜歡我？”
    宋觀文的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空氣裏，攥著帕子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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