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來說，做不成嫡子，可以做庶子，但是族長也有自己的考量。
    這麽多年，宋錦程都是按嫡子培養的，結識的朋友也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家，還有跟雲家做了這麽多年的表親，在身份上，成為庶子，實在太過可惜。
    他其實也想探探雲非晚的口風，若雲非晚對宋錦程有幾分感情，多一個雲家外孫，對於宋家來說，是好事。
    為著族中考量，還做二房嫡子是最合適的。
    沒想到雲非晚態度那麽強硬，他們也不敢再提要求。
    有族人道：“隻是，大爺去世多年之後，才生下這麽個孩子，若回大房，在外頭也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眾人看向族長，族長想了想，對姚韻兒開口道：
    “錦程記於大房名下，便不說是親生的孩子，隻說是你認得幹親。總之，關起門來，不妨礙你們還是親生的母子。如此，裏子麵子都全了。”
    姚韻兒臉色蒼白：“幹親。”
    從一個嫡子，變成了毫無相幹的幹親。
    但是眼下這種情況，她又不得不同意。
    在家裏，他們是親母子，不過是要對外有個說法。
    姚韻兒死死地咬住下唇，看向族長，見族長麵色不好，也隻得點頭答應。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話說到這裏，算是把事情解決了，又商量了一下明日的入族譜流程，雲非晚送族人離開。
    等族人離開後，姚韻兒才訕訕著上前。
    “二弟妹，這些年……”
    姚韻兒話沒說完，雲非晚像是沒聽到似的，帶著曲嬤嬤直接便出門走了，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仿佛她就是一團空氣。
    雲非晚走得幹脆利落。姚韻兒愣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雲非晚……怎麽是這個態度？
    她有些想不明白。
    四周的人，都走光了，隻有她一個，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
    一陣風吹來，她感覺到一股淒涼之意。
    姚韻兒抬步往外走，走出垂花門後，原本往的是玉蘭院的方向，想了想又往宋錦程院裏的方向去。
    沒想到，宋錦程的院子更冷清，因為院子裏沒有下人打理，而顯得有些荒蕪。
    “程兒，程兒……”
    姚韻兒對著裏頭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
    她往前走，推開門，門裏傳來一股臭味。
    倒地的酒瓶，餿了的飯菜，已經泡發了的茶水，還有角落裏無人收拾的恭桶，那些氣味混在一起，她的眉頭皺得死緊。
    姚韻兒轉身，想要去買個丫鬟回來。
    雖然她現在銀子不多，但是買兩個丫鬟還是可以的。
    隻是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最好不要買……”
    他們就應該都過得慘一些，等宋淮川回來，她才好訴苦。等宋明簡跟宋淮川告狀，她也才好有話說。
    姚韻兒回過身，眉心擠成川字。
    她取下頭上的帷帽，進了門。
    替宋錦程把屋子都收拾了，刷恭桶的時候，她心裏想的是：
    一定有苦盡甘來的一日。
    等宋淮川回來，隻要等到宋淮川回來，她的苦日子就會結束……
    姚韻兒想著想著，看到眼前的恭桶，又落下淚來。
    等她把宋錦程的房間都收拾好，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宋錦程也還沒有回來。
    想到玉蘭院的宋明簡，她也不敢多呆。收拾了心緒，往玉蘭院去。
    到了玉蘭院，剛一進屋，腳邊便扔過來一個茶杯，砰的一聲，杯子在姚韻兒的腳邊炸開，把姚韻兒嚇了一跳。
    她眼底閃過恨意。
    隨即，臉上帶著可憐兮兮的表情，
    “二爺怎麽了？”
    宋明簡拿過旁邊早早已經寫好的紙，上麵寫著：怎麽去了那麽久？
    姚韻兒趕忙解釋，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
    說的時候，不忘添油加醋，主要說雲非晚如何咄咄逼人，那些族長如何幫著雲非晚，欺負她孤兒寡母，一邊說一邊又掉了幾滴淚下來。
    隻是，說話的時候無時無刻不關注著宋明簡的神情，就怕一個不好，又惹了他不高興。
    宋明簡聽完，哼了一聲，拿著筆沾了墨，在宣紙上快速寫下：
    你以後對宴清好一些，你那兒子沒用。
    姚韻兒看到，愣了一下，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眼中閃過露出濃濃恨意。
    宋明簡怎麽能這樣？宋錦程才是他們兩個的孩子，他不管宋錦程，居然還讓她對宋宴清好一點。
    宋明簡抬頭，看到姚韻兒愣住不發一言，翻了個白眼。
    提筆寫下：
    你也別不服，你看看現在的宋錦程，哪裏有半點為人子的模樣。我能讓他做個富貴閑人，已經是對他莫大的恩賜。其他的東西叫他不要肖想。宴清是個好的，你對他好一些，他以後定然感恩。
    姚韻兒看著這些礙眼的字，這一刻，想要刀了宋明簡的心思到達頂點。
    宋淮川究竟什麽時候回京？
    她究竟還要忍受多久？
    等宋明簡沒了用處，她一定第一時間對宋明簡動手。
    姚韻兒掩住眼底的恨意，腦中已經計劃著讓宋明簡怎麽死。
    宋明簡哪裏看得到姚韻兒的情緒，對姚韻兒打了個要方便的手勢。
    姚韻兒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去扶他下床來。
    若不是大夫說宋明簡需要下地走動，他定然在床上便解決了。
    隻是方便完後，宋明簡便嫌棄那裏氣味太重，讓姚韻兒把那裏收拾幹淨。
    後院。
    姚韻兒卷起袖子，刷著恭桶，滿眼的恨意。
    她聞了聞自己身上，覺得自己身上都是臭的。她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忍受了宋明簡那麽多年。
    為兒子做這些事，她心甘情願，但是為宋明簡，她是被逼無奈，一萬個不樂意。
    已經五月底了，日頭漸長，她在太陽底下被曬得有些頭暈腦脹。再加上恭桶的臭味，幾乎讓人感到窒息。
    她從來沒想過，有生之年，自己會過這樣的日子。
    姚韻兒刷著恭桶，被恭桶熏得忍不住幹嘔。
    這麽多年，第一次對未來如此絕望。
    她看著恭桶，想到宋明簡，覺得宋明簡和恭桶一樣惡心。
    不不不，是比恭桶更惡心，惡心一萬倍。
    姚韻兒委屈得不得了，放下恭桶，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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