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竹院。
    雲非晚今日開心，多喝了些，回到院子裏的時候，腦袋有些暈暈乎乎。
    夏鶯和秋桐將她扶上了軟榻，雲非晚嘴裏嘟囔了幾句什麽，而後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一旁，夏鶯和秋桐相視一笑，輕手輕腳的替雲非晚去了外衣，脫了鞋，拉了帳子。
    開了一側的窗，又點了安神香，才退了出去。
    在門外的階梯處坐下守著。
    夏鶯輕步挪過來，挨著秋桐坐下。
    “夫人真的和離了。”
    “嗯。”
    “終於啊。真好。”
    “是啊。玉蘭院幾人知道得氣死。”
    “哼，活該，這些個惡人。”夏鶯說著都牙癢癢。
    有時候覺得那兩人都不該活著，但是一想到他們輕易就死了實在便宜他們，就這般折磨著也實在解氣。
    “那邊還不知道吧？”
    “不知道，放心吧，夫人吩咐了，不讓那邊知道，一點風都沒透。”
    “那麽久了，夫人沒再去過玉蘭院，估摸著就等這一回了。”
    “夫人一定會好虐他們的。好期待。”
    看著夏鶯興奮的神情，秋桐也笑起來。
    “夫人的娘家真好，今日溫夫人說已經為咱們夫人準備了宅子，夫人隨時想去住都可以，丫鬟小廝都準備好了。”
    “上回夫人說總要在宋府待上兩個月，讓宴清公子熟悉。”
    “咱們夫人真是和其她夫人不一樣，抓奸，和離，換子，上族譜，樣樣雷厲風行，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是呢，但是我覺得很好。”
    “嗯嗯，我也覺得。”
    “不知道夫人以後會去哪裏？”
    夏鶯想都不想便回答：“不管夫人去哪裏，我都是要跟著夫人的。”
    “我也是。”
    夏鶯突然聲音黯淡下來：“隻是以後曲嬤嬤不在了。”
    “今兒曲嬤嬤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落淚，看著我都要哭了，和夫人辭行的時候，夫人也落淚了。”
    “夫人是最重感情的，讓我包了一包銀子和幾張銀票給曲嬤嬤。”
    二人歎氣一聲。
    “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見到。”
    “肯定能的。”
    一陣風吹來，院子裏的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更顯得院子裏靜謐。
    “我不想離開夫人，我家裏沒人了。”
    “我也是。”
    夏日，有風吹來涼涼的。
    染上些許愁緒。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雲非晚這一覺睡得極好。
    到挨著快日落，才悠悠醒來。
    夕陽從一側的窗戶落進來，落在案台前的一幅春日盛景圖上。
    圖上的顏色愈發明麗，一眼看去，花紅柳綠，美極。
    這人世間，真真美好啊。
    雲非晚想到自己和離了，終於自由了，嘴角揚起，露出會心一笑。
    從今晚後，她和宋明簡沒關係了。
    她可以有新的生活了。
    她感覺到了重生的喜悅。
    原來，和離這樣美好。
    空氣都是甜美的……
    聽得裏間的動靜，秋桐進來：
    “夫人醒了。”
    “嗯。”雲非晚起身。
    “曲嬤嬤這會子該到家了。”
    “是，剛剛傳了信來。說已經到了。”
    雲非晚點點頭，接過茶水洗漱，看了秋桐一眼，又看了夏鶯一眼。
    “怎麽了，看你們情緒有些不好，發生什麽事了？”
    夏鶯秋桐低下頭，都不說話。
    雲非晚再問的時候，抬起頭來，眼圈都是紅的。
    雲非晚嚇了一跳，放下茶杯，趕忙詢問：“怎麽了？”
    秋桐緊緊咬著唇不說話，夏鶯沒忍住：
    “夫人，我們不想離開。”
    秋桐終是哽咽著開口：“夫人，不要讓我們離開。”
    雲非晚一愣，這時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著她們，心頭一陣發酸。
    前世，她被下毒渾渾噩噩躺在床上不知生死，曲嬤嬤被冤枉偷姚韻兒的發釵，被活活打死，夏鶯被宋明簡糟蹋，想不開跳了井。秋桐被“捉奸在床”，當場撞了柱，當時便咽了氣……
    想到從前，雲非晚雙目一片猩紅。
    她閉上眼睛，好一會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再睜開眼時，兩行熱淚再忍不住砸下來。
    眼中清明。
    她看向二人。
    “我放曲嬤嬤回去，並非是認為她不好，也不是她犯了錯，曲嬤嬤一直以來都忠心，行事妥帖，凡事都為我著想，就沒有不好的。
    “我放她回去，是因為她有家有兒孫，這個年紀了，我放她回去頤養天年。
    “至於你們兩個，隻要你們不想走，我便始終留你們在身邊，如果有一日，你們有了更好的去處，或者有了想嫁的人，想離開，我都放，但是若你們不想離開，我不趕。隻要有我一口吃的，便養著你們在身邊。如此，你們可安心了？”
    這話落，夏鶯和秋桐都已經泣不成聲。
    “奴婢就想跟著夫人，夫人在哪裏，奴婢便在哪裏，奴婢哪裏都不去，就陪著夫人。”
    “奴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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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二人又落淚，哭得不行。
    雲非晚抹了抹眼角：“好，我知道了，不許再哭了，我讓你們跟著，跟到我一百歲，好了吧。”
    夏鶯和秋桐連連點頭：“好好好。”
    雲非晚笑。
    二人反應過來，也笑起來。
    擦了淚，去端茶水點心過來。
    雖然臉上還掛著淚水，眼睛也紅成兔子，但是整個人明顯的輕鬆下來。
    雲非晚看著她們二人，心中默默：
    這一世，定要護著她們無虞。
    雲非晚洗漱過，挑了一套緋色繡薔薇裙裳，讓夏鶯梳了個柳葉髻，配了同色發飾，手腕上戴了一隻羊脂白玉。
    整個人看起來清麗脫俗。
    “夫人真好看。”夏鶯由衷的誇讚。
    雲非晚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眉目如畫，臉上露出笑意。
    “走吧，咱們去玉蘭院走走。”
    “是夫人，奴婢這就找人去開鎖。”
    雲非晚點點頭，夏鶯剛剛出去，秋桐進門。
    “夫人，三爺來了，說是想見夫人。”
    雲非晚麵色微微有些異樣：“宋淮川……”
    “夫人可是不想見，奴婢去回話。”
    雲非晚想了想，搖搖頭，
    “不必，請他進來吧，把上回許夫人送過來的早春露芽泡了。”
    “是。”
    雲非晚往主位上坐下。
    光逃避是沒有用的。
    既然他回來了，那麽該麵對的就要麵對，該解決的就要解決。
    該說清楚的，也要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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