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韻兒語氣帶著嘲諷。
    看向宋淮川。
    軟的不行來硬的。反正無論如何，她今兒要麽讓宋淮川幫她分到大房的東西，要麽從他這裏拿到銀子，總要得一些，才不枉費她等了那麽久。
    “你胡說。”宋淮川語氣冰冷，目光直直的盯著姚韻兒。
    沒有人看見，他放在背後的手，控製不住的輕輕顫抖著。
    姚韻兒已經豁出去了，根本不怕，今日她無論如何，必須讓宋淮川鬆口。
    宋淮川年紀輕臉皮薄，她隻要多說幾句，哪怕是為了證明清白，都得幫了她。
    “嗬，胡說，還是宋三爺心裏有鬼？每說一句，都是護著雲非晚。就剛剛那番話，三爺對你這位所謂的二嫂，可是半點都不清白。”
    宋淮川手指握得死緊，臉色微微發白，努力沉住氣：
    “沒有根據的事情，姚夫人可真會造謠。”
    “造謠？那你倒是說說，為何自己的親哥哥都不管不顧，連看一眼都不願？隻是怕自己的嫂子不高興，這說出去誰信呢？
    “我看三爺，就是看雲非晚和離了，覺得自己有了機會，便想著法的討好雲非晚。
    “也是，自從雲非晚入府，便對你好，可比母親更對你上心。母親對你上心，更多的是基於主母的責任。但是雲非晚對你好，完全出於本心。
    “而且她對你也很是欣賞，無數次的誇你以後會有出息。誰能真正拒絕照顧自己，對自己好的人呢，況且她還生得那樣美，溫柔又講道理，情竇初開的少年，是最容易入心的吧……”
    姚韻兒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說著說著她幾乎都要相信，自己說的就是真的。
    若不是清楚自己是瞎說的，她真的都要懷疑宋淮川是不是真的對雲非晚有心。
    宋淮川放在身後的手捏得發白。
    心裏把自己跟雲非晚相處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都拎出來想了一遍。
    自己究竟是哪裏露出了馬腳，被人看出了端倪？
    他明明……藏的那樣好。
    宋淮川想不出來，但是聽著姚韻兒這些話，心中萬分自責。
    若真的因此讓雲姐姐遭受到非議，那他，萬死難辭其咎。
    要如何？
    究竟要如何，才不會影響雲姐姐的聲譽……
    他盯著姚韻兒，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語氣滿是不解和指責：
    “大哥在世時，我萬分敬重，對他的妻子亦是尊敬。但萬萬沒想到，他的妻子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如此給我潑髒水，給二嫂潑髒水，給宋家潑髒水，完全沒有顧及宋家聲譽半點。
    “大哥在世時，生怕你受委屈過得不好，求了母親莫苛待你，也囑咐我，不要看不上你的出身，要敬重這個嫂嫂……
    “敢問大夫人，我們究竟哪裏對不住你，你要這幫恩將仇報，來毀了我，毀了二嫂，毀了宋家？
    “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到這些流言蜚語，但我告訴你，我沒有那些個不該的心思。”
    他舉起右手，語氣用力：
    “若我宋淮川，對二嫂有那些個齷齪的心思，便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他放下手來，盯著姚韻兒，語氣冰冷如寒霜。
    “若是大夫人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若大夫人非要捕風捉影，壞了我和二嫂的名聲，那我也一定讓大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來大哥也不會怪罪我。
    “對於非要這麽惡毒的毀了宋家所有的人，我不會心慈手軟。
    “自我回來，二嫂便在為我相看婚事，若是因為大夫人的緣故，讓我失了好姻緣，那我也絕對不會讓宋錦程和宋錦繡好過。
    “我可沒有二嫂好說話，我這個人向來睚眥必較。你不讓我好過，我肯定不會讓你好過。
    “原本大夫人提出分家的要求並不過分，我心中還想著，若是公中不出，我也可以補貼你一點，當是全了這些年的兄弟情誼。
    “但是剛剛，大夫人說出那樣的話，實在讓人心寒。我一個銅板都不會給你，而且也不會去二嫂麵前替你說什麽好話。
    “大夫人要自尋死路，我不會攔著。
    “言盡於此，大夫人好自為之，以後玉蘭院如何都好，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至於那所謂的二哥，和你一樣，自作自受，那便一應都自己承擔。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宋淮川說完，根本不給姚韻兒說話的機會，頭也不回的走了。
    待過了垂花門，四下無人處，他臉上繃著的神色才散開來。
    他眉頭依舊皺著，悄悄抬頭，看向萃竹院的方向。
    眼中露出苦笑。
    若自己的心意……會傷害到她，那這份心意，便不該存在。
    他眼前浮現第一次見她時的情形，他怯怯的站在後麵，她端了酥肉給他，說話時笑得優雅又溫柔：
    “你是不是餓了？這個給你吃，吃完了，我再讓丫鬟給你送。”
    她對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讓陽光下的海棠都失了顏色……
    後來她送了他很多禮物，筆墨紙硯，還有好多的書。知道他愛習武，送了他一套的護膝，打了一套配劍……
    她還告訴他：身份有嫡庶之別，但，英雄卻不問出處……
    她還說：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生命是廣闊的大河……
    她教了他許多，讓他有勇氣從這四四方方的宅院裏，看到廣袤的戈壁和沙漠。
    而她，便是他生命的戈壁裏，盛開的海棠花……
    在戰場上時，他多少次命懸一線，但隻要想到那一日的海棠花，便能生生熬過來？
    他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得活著，得活著，出門前有人交代過，要讓他活著回家……
    他的眼中浮現濕意，嘴唇微張，無聲的吐出幾個字：
    “雲姐姐，我會藏好的！”
    眼中落下一顆清淚，他慌亂的垂下眸，袖口裝作拭汗的模樣快速擦掉。
    邁出步子，往前走去。
    隻是背影，卻是蕭索一片……
    身後，一樹六月海棠開得枝枝茂茂。
    一陣風來，海棠香滿園，十裏清妝。
    再一陣風來，海棠花瓣紛紛揚揚，鋪滿泥香。
    而後，隨著濕潤的雨水，沒入土地。
    那一場海棠花雨，在陽光裏泛著柔光，像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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