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詭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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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鎮
夕陽將最後一抹餘暉灑在青瓦白牆上,陳木生和妻子周秀蘭圍坐在八仙桌旁,就著鹹菜疙瘩吃完了晚飯。
陳木生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褲腳還沾著白天勞作的泥點;
周秀蘭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藏青色碎花布衫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跡,鬢角的碎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收拾完碗筷的陳木生剛要起身,裏屋突然傳來周秀蘭虛弱的呼喊。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去,隻見妻子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整個人斜靠在凳子上,雙手死死按著肚子,連說話都帶著哭腔:
“夫君,我…我肚子疼…好像快要生…生了…”
陳木生頓時慌了神,粗糙的手掌擦了擦滿是緊張的額頭,趕緊扶起妻子,往院子裏的獨輪車挪去。
“娘,俺媳婦要生了,你快來!”他扯開嗓子喊道。
話音剛落,隔壁院子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木生的母親佝僂著背跑了過來。
老人穿著褪色的藍布褂子,頭上裹著方帕,眼神裏滿是焦急:“咋了,咋了,這才八個多月,怎麽就要生了!”
她一邊念叨,一邊上前扶住兒媳,嘴裏不停說著“別怕別怕”,
轉頭催促兒子:“快!趕緊推去玉春堂,晚了可不得了!”
陳木生顧不上多想,握緊車把就往前衝。
獨輪車碾過石板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在暮色漸濃的村莊裏顯得格外清晰。
夜色中,三人朝著玉春堂的方向疾馳,誰也沒注意到,周秀蘭身後滴落的血跡,在地上蜿蜒成詭異的軌跡。
………
暮色如墨,油燈在木桌上明明滅滅。
鎮上另一戶人家,裏屋李秀娥扶著隆起的肚子,粗布褂子早被冷汗浸透,發間的藍頭巾也歪到了耳後。
她丈夫張老實剛把最後一個粗瓷碗摞進木櫃,聽見屋裏傳來壓抑的呻吟,手上沾著的洗碗水還在往下滴,就跌跌撞撞衝進裏屋。
“別慌別慌!”張老實聲音發顫,常年被農具磨出老繭的手扶住妻子顫抖的肩膀。
李秀娥痛得額角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丈夫手臂:“快...快去叫娘...”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尖銳的絞痛襲來,她弓著身子蜷縮在板凳上,隆起的腹部在暮色中詭異起伏。
隔壁房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母拄著棗木拐杖衝進來。
這位年逾六旬的老人裹著洗得發白的灰布衫,發髻上別著根褪色的銀簪,渾濁的眼睛盯著兒媳扭曲的麵容,突然倒抽一口冷氣:
“怎麽會突然發動…”
話沒說完,李秀娥突然發出淒厲尖叫,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抽搐,隆起的腹部像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扭動。
張老實手腳並用將妻子扶上院子裏的木製雙輪車上,他抄起牆角的油燈,推著妻子向外走去,火苗在夜風裏劇烈搖晃,照得三人的影子在土牆上張牙舞爪。
“玉春堂!快往玉春堂去!”張母一邊喊一邊死死按住兒媳不停抽搐的雙腿,卻摸到一手黏膩的液體——暗紅的血順著車板縫隙滴落,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
獨輪車碾過鎮口那棵歪脖子槐樹時,李秀娥的尖叫突然戛然而止。
張老實慌忙回頭,隻見妻子雙眼圓睜,嘴角溢出黑血,而高高隆起的腹部竟詭異地凹陷下去,仿佛剛剛還在瘋狂扭動的胎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遠處玉春堂的燈籠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像極了一隻隻懸空的眼睛。
………
翌日清晨,一輛雕花木輪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緩緩駛入青陽鎮。
車廂內彌漫著沉香的氣息,靜姝公主歪靠在軟緞靠墊上,水藍色襦裙揉出褶皺,發間的珍珠步搖隨著馬車顛簸輕輕晃動。
她托著腮嘟囔:“總覺得心口發悶,連玫瑰花糕點心都沒滋味了。”
榮逸塵指尖搭在靜姝腕間,青竹紋廣袖垂落,片刻後挑眉笑道:“脈象平穩得很,怕是饞蟲作祟。”
話音未落,靜姝已經蜷進一旁榮逸瀾懷中,臉頰蹭著對方淡紫色衣料:“嫂嫂,逸塵哥哥取笑我。”
榮逸瀾笑著護住隆起的孕肚,另一隻手溫柔梳理靜姝散落的發絲:“等下到了鎮子,讓逸塵帶我們的小公主吃遍街巷。”
軟糯的哄慰讓靜姝耳尖泛紅,埋著頭直往她懷裏鑽,活像隻撒嬌的小貓。
“哎喲,這副小模樣。”榮祖母手持鎏金暖爐,眼角笑出細密的紋路。
一旁龍淵霆身著玄色勁裝,冷硬麵容難得染上笑意,伸手替妻子攏了攏滑落的披風。
榮逸塵倚著車窗,望著靜姝耍賴的模樣無奈搖頭,指腹摩挲著腕間手串,眼底卻漫開暖意,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將滿車笑語釀成蜜糖般的甜。
榮逸瀾指尖輕撫著車窗的雕花,目光望向漸顯荒蕪的原野,輕聲道:“過了青陽鎮,再有一天路程,是不是就要到玄鷹營?”
她的眉眼間藏著幾分擔憂,腹中胎兒的胎動讓她不自覺地護緊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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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淵霆聞言,神色驟然變得凝重,伸手覆上妻子放在膝頭的手,沉聲道:“是,終於要到了。”
他的目光掃過一旁用黑布包裹的物件,那是件至關重要的玉璽密信。
想到即將與妻子分別,龍淵霆喉結滾動了一下,指腹輕輕摩挲著榮逸瀾的手背,眼中滿是眷戀與不舍,
“玄鷹營固若金湯,有榮家軍精銳駐守,我已安排妥當。”
榮祖母輕咳一聲,布滿皺紋的手拍了拍自家孫女榮逸瀾的手背:“別憂心,我們等他們平安歸來。”
老婦人雖語氣鎮定,眼底卻也泛著關切。
榮逸塵倚著車廂角落,手中把玩玉白色手串,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目光銳利。
他知曉龍淵霆的安排,也暗中做了一些更加穩妥的布置。
榮逸瀾望著丈夫,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輕輕點頭:“我等你們平安歸來。”
龍淵霆將妻子摟入懷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無聲的承諾在靜謐的車廂中蔓延開來。
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戛然而止,駕車的小五猛地勒住韁繩,馬匹嘶鳴著前蹄騰空。“籲——”
他翻身跳下馬車,掀起車簾時麵色發白,“老夫人,公子,小姐,前麵被堵住了,有人在辦喪事!”
榮逸塵挑開車簾,一股濃重的白檀香混著腐氣撲麵而來。
隻見狹窄的官道上橫七豎八擺著七口漆黑棺材,棺蓋縫隙滲出暗紅液體,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
二十餘名身穿粗麻孝衣的人披頭散發,腰間纏著浸透鮮血的白布,手裏攥著鏽跡斑斑的哭喪棒,麵無表情地盯著馬車,空洞的眼神仿佛蒙著層灰翳。
“這是...”榮逸瀾下意識護住腹部,靠在龍淵霆懷中。
榮祖母掀開金絲繡帕,目光如炬地打量著這群不速之客:“青天白日辦喪,還堵了官道,成何體統!”
龍淵霆臉色陰沉,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榮逸塵卻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低聲道:“不對勁——他們連哭喪的聲音都沒有。”
話音未落,為首的孝衣人緩緩轉頭,脖頸發出令人牙酸的骨節響動,喉間擠出沙啞嘶吼:“要過此路...留下孕婦...”
隨著這聲怪叫,所有孝衣人同時舉起哭喪棒,腳步機械地朝馬車逼近,七口棺材也開始發出沉悶的敲擊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裏麵掙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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