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硝煙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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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未進星耀城,一股腐臭夾雜著血腥交織的氣息便撲麵而來,那是邊境戰場被龍耀士兵斬殺的詭異腐肢和雙方交戰時流血的味道。
    這股氣息仿佛帶著戰場上的廝殺記憶,哪怕相隔甚遠,也讓人不寒而栗。
    這座屹立於邊境的雄城,憑借南北兩道城門構築起堅固防線。
    城牆高大恢宏,遠遠望去,仿佛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磚石間鐫刻著歲月與戰火的痕跡,每一道裂痕、每一處凹陷,都是它曆經無數戰役的見證。
    堅實的城門曆經數次詭異大軍的衝擊,卻依然如巨人般佇立,守護著城內百姓的安危。
    北城門直麵邊境,宛如一名無畏的戰士,將洶湧而來的詭異大軍死死阻擋在外。
    每一次敵軍的進攻,都在城牆上留下新的傷痕,但它從未屈服。
    而南城門則是星耀城的生命線,與龍耀王朝境內相連,承載著這座城池的希望。
    滿載糧草與援軍的隊伍由此奔赴前線,一車車物資、一隊隊士兵,源源不斷地為這座飽受戰火的城池注入生機與希望。
    南麵城門兩側,各有一隊士兵肅立守衛。
    他們身披的鎧甲早已斑駁破損,青銅護肩上幾道深可見骨的裂痕縱橫交錯,鎖子甲下隱隱滲出幹涸的血漬,就連腰間佩劍的穗子都結著暗紅血痂——
    這些痕跡無聲訴說著戰鬥的慘烈,顯然是剛從戰場上替換下來。
    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星耀城內兵力捉襟見肘,士兵們一人當三人用,將自己的生命化作守護城池的最後一道屏障。
    涼風掠過城頭的旌旗,卷起陣陣腥氣。
    長期在戰場上的摸爬滾打,讓這些士兵的眼神淬滿寒光,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進出城門的身影。
    他們腰間的佩刀尚未出鞘,卻已將潛在威脅牢牢鎖定,冷峻麵容下,是隨時準備撕裂敵人咽喉的決絕。
    ………
    榮逸塵與榮二身著黑衣踏入南城門。
    榮逸塵所著的勁裝質地柔軟,貼合身形,非但未掩去他的氣質,反而襯得他愈發幹淨白皙,身姿挺拔如青鬆。
    那張俊逸非凡的麵容,眉目如畫,唇若塗朱,在滿是硝煙與疲憊的城池中,像是被戰火裹挾而來的琉璃,脆弱又奪目,仿佛是誤入戰場的謫仙,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溫潤疏離。
    反觀身旁的榮二,健碩身軀將黑衣繃得緊緊的,結實的肌肉線條在衣料下若隱若現,滿臉濃密胡須,平添幾分粗獷豪邁。
    他闊步而行時,周身氣勢外放,威風凜凜的模樣,宛如久經沙場的大將軍,舉手投足間皆是殺伐之氣。
    二人步伐沉穩,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氣勢如虎,卻與周遭彌漫的緊張肅殺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守城士兵們目光如炬,見這兩人裝束不凡,氣質迥異,手中長槍微微握緊,幾道警惕又好奇的目光如影隨形,直到確認二人沒有威脅,才漸漸放鬆了戒備。
    ………
    二人踏入星耀城內,青石長街在腳下延伸,兩側飛簷鬥拱的樓閣雖未被戰火殃及,朱漆廊柱卻蒙著層厚厚的灰。
    往日喧嚷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皆消散不見,唯有朔風卷著枯葉掠過空蕩蕩的街道,發出細碎的嗚咽。
    曾人潮如織的鬧市如今行人寥寥,偶爾有拄著木杖的老者匆匆走過,腰間還別著為前線縫製的布甲碎片。
    轉過街角,幾處用粗木和油布搭建的粥棚裏蒸騰著熱氣,成為死寂城中唯一的亮色。
    白發蒼蒼的老人們佝僂著脊背,在灶台與木桌間來回穿梭,布滿皺紋的手端著盛滿米粥的陶碗,小心翼翼地遞給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傷兵。
    一位滿臉溝壑的中年大嬸正麻利地攪動大鐵鍋裏的粥,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發紅的眼眶;
    旁邊半白胡須的老頭則蹲在傷兵身側,用布條仔細包紮滲血的傷口,嘴裏還念叨著:
    “忍忍,等傷口結痂就好了。”
    傷兵們倚靠著土牆,纏著繃帶的殘肢處還滲著血漬,卻努力扯出笑容回應老人。
    “張大伯,這粥比我娘煮的還香!”
    沙啞的笑聲裏混著壓抑的抽氣聲,有人將僅有的半塊幹糧塞進老人掌心,又被老人塞回,推搡間濺出的粥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朵淺黃的花。
    這抹抹溫情,恰似穿透硝煙的微光,讓這座被戰火啃噬的城池,重新泛起人性的溫度。
    ………
    看到城內景象,榮逸塵墨色的眸中泛起漣漪,腳下已不自覺地朝著最近的粥棚走去。
    棚內蒸騰的熱氣中,一位係著粗布圍裙的中年婦女正攪動著咕嘟作響的粥鍋,銀發婆婆踮腳往竹籃裏碼放陶碗,張老漢佝僂著背將木勺在清水桶裏反複清洗。
    “老伯,請問城主府該怎麽走?”清潤嗓音突然打破棚內的忙碌。
    張老漢粗糙的手掌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抬眼便見一位俊俏的公子立在麵前,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晃。
    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向東邊指去:“沿著青石板路直走,過了三重牌坊便是。”
    話音未落,一道急切的身影撞入眼簾。
    十六七歲的單臂少年踉蹌著撲到粥桶旁,接過中年大嬸遞來的粥碗,喉結上下滾動著猛灌兩口,濺出的粥汁順著下巴滴在破舊的衣襟上。
    他抹了把嘴,目光警惕地打量榮逸塵:“這位公子去城主府是幹什麽?”
    榮逸塵微微頷首,回道:“在下略通醫術,聽聞邊境戰事吃緊,正巧路過此處,想盡些綿薄之力。”
    這話如石子投入深潭,在場眾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張老漢顫抖著雙手抱拳:“公子大義!這時候能來......”
    話未說完,單臂少年突然攥住榮逸塵的手腕,激動得指尖發白。
    守在一旁的榮二瞳孔驟縮,寒光一閃便要抽刀,卻見榮逸塵抬手攔住,溫和笑意未減半分。
    小七攥著榮逸塵的手腕,掌心的冷汗幾乎浸透他的衣袖:
    “公子,您一定要救救他!”
    少年眼中閃爍著近乎偏執的懇求,拽著人不由分說便往街角的藥鋪奔去。
    榮逸塵未作抵抗,任由對方扯著穿過三條街巷,空氣中腐臭的氣息愈發濃烈,待推開藥鋪後房的木門,一股刺鼻的腥氣裹挾著腐肉的酸臭瞬間湧來。
    屋內光線昏暗,唯有窗欞透進幾縷慘白日光,床上躺著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
    他蜷縮在褪色的棉被下,半張臉已被灰黑色的腐斑覆蓋,潰爛的皮肉下隱隱可見蠕動的異物,破碎的衣料間滲出黑褐色的黏液。
    “這是王大夫……”小七聲音發顫,喉結艱難地滾動,
    “他給我截肢時,濺到了詭異的腐毒。當時忙著救其他傷員,等想處理自己的傷口,就…就晚了。”
    張老漢小跑著跟進來,渾濁的老眼泛起淚光:
    “王大夫平時就樂善好施,這次又是為了救人才…城裏大夫死傷大半,王大夫硬是撐了三天三夜……”
    話音未落,榮逸塵已伸手掀開被褥。腐爛的氣息驟然翻湧,小七和張老漢頓時彎下腰幹嘔起來,唯有榮逸塵神色未改,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觸患處。
    他指尖掃過腐肉時,滲出的黑血竟詭異地凝成細珠,在被褥上暈開深色的花。
    一旁的榮二抱臂而立,麵無表情的麵容下,目光卻緊緊盯著主人的一舉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