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盛華直到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也沒有等到對麵單元樓的房間亮起來。
    畢元福“咚咚咚”的從樓上跑下來，“爺爺，我爸叫你上去吃飯了。”
    畢盛華歎口氣，“知道了。”然後又等了二十來分鍾才神色落寞的轉身回去。
    飯桌上，畢強給畢盛華倒了一杯酒，“爸，你就別擔心了，小瑾說不定是開玩笑的，大哥大嫂都沒有回來，他怎麽可能一個人回來。”
    “這種事小瑾怎麽可能開玩笑？而且小瑾就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孩子，什麽事都認認真真對待。”
    鄭玲聽了看向畢元福，“元福，你今天單元測試的卷子不是下來了嗎？快給爺爺講講考了多少分。”
    畢元福立馬得意洋洋的開口，“語文89！數學91！”
    畢元福說完就等著畢盛華的誇獎，但等了半天隻等到畢盛華點點頭說：“這次考試有很大進步，很不錯。”
    這就完了？畢元福有些不敢相信，以前他考七十多分時他爺都會給他幾塊錢獎勵，這次都考九十分了，怎麽就一句輕飄飄的有進步就完了？
    鄭玲見狀故意跟畢強說道：“孩子他爸，你兒子這次考試考這麽好，你都不誇兩句？孩子是需要鼓勵的，你沒有給你兒子一個好腦子，隻能靠他自己努力才能一點點進步，你這個當爸不表示表示？
    哎，說到這裏還是羨慕小瑾，天生就有個聰明腦子，不用努力也能輕輕鬆鬆考一百分。”
    畢強看了眼畢盛華，見自己媳婦兒都這樣說了他爸都沒有表示的意思，隻能自己掏錢了，“嗬嗬嗬，是是是，怪我怪我，來兒子，給你一塊錢做獎勵啊，希望你再接再厲，以後爭取考得更好！”
    “啊？才一塊錢啊。”畢元福看著那一塊沒有欣喜，隻有嫌棄。
    鄭玲看畢盛華確實沒有拿錢獎勵的意思直接重重的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瞪著畢元福就開罵：“一塊錢你還嫌少？你爸一個月工資才四十來塊錢呢，一天工資都給你大半了你還嫌少？你以為你爸有你大伯你爺爺那麽高的工資呢！”
    以往鄭玲想達到什麽目的一說這些酸話畢盛華就會讓步，但今天他卻直接把筷子一放就這麽等著鄭玲吼畢元福。
    畢元福被吼得脖子一縮就要開嚎，畢強想著等會還有事求畢盛華趕緊給鄭玲使了個眼色，然後又從包裏摸了一塊錢給畢元福。
    “好了元福，別哭，男子漢哭什麽哭，爸再給你一塊錢，你放心，爸爸正在努力升副主任，要是升上去了，工資就跟大伯以前的工資一樣多了！”
    畢元福趕緊把錢拿過來，氣衝衝說了句“我不吃飯了”後直接跑了出去。
    鄭玲見狀剛想喊住畢元福，畢強就阻止道：“算了，估計去供銷社買零食去了，你也是，在飯桌上凶孩子幹什麽，這不是存心讓爸生氣嘛，快給爸道個歉。”
    “我，我這不是被元福氣著了嘛，爸，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就是急脾氣，不是故意在飯桌上發火的。”
    畢強見畢盛華沉著臉沒動，殷勤又倒了杯酒，“爸，來，兒子給你賠個不是，鄭玲也不是故意的，她那人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嗬嗬嗬，對，爸，我不是故意的。”
    畢盛華這才端著酒杯一口把酒幹了，隻是往日濃香辛辣的酒這次吞到喉嚨裏卻帶著一股苦味兒。
    畢強不知道畢盛華的心理變化，見他把酒喝了又拿起了筷子，於是便放心提了起來，“爸，你好久都沒有單獨請聶叔吃飯了吧？要不明天我幫你去問問聶叔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紅旗飯店聚聚？”
    “他忙，再說也沒有什麽好聚的，每天在廠裏都能碰見。”
    “是，但在廠裏不是不好說話嘛。”
    畢盛華臉一黑，“你要說什麽話？”
    “爸，你看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我這升副——”
    “升職的事靠你自己！能升就升，不能升就算了。”
    這話畢強可聽不了，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怎麽可能算了爸！你是八級老師傅，隻要你開口，我這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我是你兒子，你不幫我幫誰？
    而且當初你帶著大哥手把手的教技術，怎麽到我這裏就讓你開個口都不幹了呢？”
    “就是爸，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心！”
    畢盛華聽完心頭一窒眼前連連發黑，手掌死死撐住桌沿才沒有倒下去。
    而畢強和鄭玲還在說個不停，根本沒有注意。
    ——
    這邊飯桌上陳望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期間聶向東和蔣舟頻頻想開口提提指標的事，但奈何三人吃飯吃得太認真，根本沒給他們機會。
    這會見陳望已經放下了筷子，兩人也跟著放了筷子，聶向東好不容易抓著機會剛要開口，陳望就先說道：“聶副廠長，蔣科長，明天就請畢爺爺跟我們一起開始改進設備吧。”
    聶向東愣了一下，“畢，畢爺爺是誰啊？”
    “畢瑾他爺爺啊，不是你們廠裏的八級鉗工嗎？我這邊改進設備必須和手藝好的老師傅合作才行。”
    聶向東和蔣舟驚詫不已，聶向東想起什麽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難道小瑾同誌是畢盛華，畢師傅的孫子？”
    陳望看向畢瑾，“你爺爺是叫畢盛華嗎？”
    “是。”
    聶向東和蔣舟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狂喜，這，這簡直就是天助他們南方無線電子廠啊！
    哈哈哈哈哈！有這層關係，他們跟江寧省研究所換幾個高頻晶體管和集成電路的指標那不是輕輕鬆鬆嗎？
    按下心中的狂喜，聶向東一臉激動的看向畢瑾，“我就說畢瑾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呢！沒想到你竟然是畢師傅的孫子！哎呀，都怪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小瑾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不過你那時候太小，肯定不知道，我跟你爺爺是老熟人了，你爸我也認識····哎，搞了半天你竟然是自家人，真是，這也太巧了！”
    蔣舟也笑道：“可不是，我還想呢，‘畢’這姓不常見，我們廠裏就一個老師傅姓畢，結果你們還真是一家人，你說這····嗐！小瑾同誌，你剛剛怎麽不說呢，你要是說了我們就叫上畢師傅一起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