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方無線電廠的三車間內燈火通明，五個改進小組各自忙得腳不沾地。
    陳望站在一塊黑板麵前，正用粉筆在畫多信道切換器的機械結構圖，周圍圍了一圈兒的技術人員全神貫注的看著。
    身後機械廠來的兩位八級鉗工正將銅片固定在台鉗上，用焦炭爐進行局部加熱提高延展性，焦炭爐散發的熱氣烘得兩人滿頭大汗，但是兩人用肩頭掛著的毛巾胡亂一擦又專心致誌查看起銅片的變化起來。
    等到溫度合適，銅片達到最高的延展性，兩位師傅沒有絲毫猶豫提起榔頭就開始從基板邊緣向頂部敲打，一邊控製著力度，一邊用手中的榔頭逐漸把銅片敲打成直立鰭片。
    這完全靠八級師傅的手感，一錘輕、二錘準，用這樣的節奏才能保證錘打出來的鰭片厚度均勻。
    而在他們身後的桌子上已經鍛造好了十多片鰭片，此時畢盛華正在將這些初步鍛造成型的鰭片進行精加工，用銼刀把每一片鰭片的邊緣毛刺修正平整光滑。
    同時還要用遊標卡尺、塞尺等輔助工具檢查鰭片的厚度，然後再憑借自己的經驗調整，盡量把誤差控製在最小的範圍內。
    因為怕人手不夠，除了退休的老師傅，其他八級師傅都叫了一個自己最得力的學徒來打下手。
    但此時學徒們都隻能默默站在師傅們都身後看著，最多隻能給忙得汗流浹背的師傅遞個工具，倒口水，擦個汗什麽的，根本不敢上手一點。
    可四人覺得自己能被叫來參加就已經心滿意足，要是平時他們哪裏有機會見到這麽多八級師傅各顯神通啊，這簡直就是送到手上的學習機會，所以幾人看得那叫一個聚精會神。
    此時陳望已經給二組的技術人員講解完他們疑惑的地方，走過來拿起一片鰭片，“不愧是八級鉗工，這每片的誤差恐怕已經低於0.5毫米了吧？”這精確度簡直都快比上用銑床了。
    此時一位退休的老師傅笑道：“嗬嗬嗬，陳研究員也不差啊，竟然不用遊標卡尺用肉眼就能看出誤差！”
    陳望直接用眼睛能看出來自然是跟他超高的腦域開發度有關係，但在老師傅麵前肯定要謙虛兩句，正準備說自己就是仗著年紀小視力好。
    結果下一秒就聽到老師傅繼續說道：“我們用眼睛是完全看不出來了，隻能靠手感。”
    “···”
    這凡爾賽得……
    陳望：“我不靠手感，畢竟我的眼睛就是尺。”
    老師傅愣了一下，然後突然仰頭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陳研究員是個有趣的人啊！”
    畢盛華和其他幾位師傅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其中機械廠來的學徒看見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這個孩子竟然敢這麽跟幾位八級師傅說話，要知道廠長跟他們說話都客客氣氣的呢。
    關鍵是幾位八級師傅還一點都不生氣，竟然還笑得這麽開心。
    這小孩一直在車間裏，難道是無線電廠廠長的孩子？
    剛這樣想完兩位學徒就見他們機械廠的另一位八級師傅拿著一塊定片過來，“陳研究員，你看看這定片厚度對不對。”
    陳望接過來一看，點點頭，“可以。”
    “那我就照這個厚度來了？”
    “嗯，沒問題。”
    兩位學徒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震驚，他們師傅做出來的東西還要經過這個小孩檢查才行？
    這小孩到底是誰？聽他們都叫他陳研究員，難道他真的是研究員？
    可是······真的有這麽小的研究員嗎？
    “陳研究員。”畢瑾拿著一個筆記本走過來遞給陳望，“這是三組和四組那邊遇到的技術問題，你現在有時間的話就過去處理一下吧。”
    說完又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我讓後勤部在隔壁收拾了兩間休息室出來，要不先請兩位退休的老師傅去休息？”
    陳望點頭，“對，這鰭片要做完估計還得一段時間兩位老師傅先去休息休息吧。”
    兩位老師傅正在一邊纏鍍銀線圈一邊等鰭片做完好焊接，此時聽了陳望的話直搖頭，“哼，你們這是嫌棄我們兩個老東西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他們都錘了一晚上了都還沒有去休息，我們在這兒纏個線圈就要去休息了？”
    “對，不去不去，我們精神著呢，要去你去。”
    陳望：“我等會就去。”
    兩位老師傅：……
    畢瑾見狀開口，“各位師傅，雖然我們趕時間，但是也不能耽誤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覺得累了還請你們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去休息，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工作才能事半功倍。”
    陳望：“對！”
    幾位師傅這才點點頭答應，不過誰都沒有動就是了。
    陳望見狀隻能先去三組解決問題，畢瑾已經抬腳跟了上去，想到什麽還是轉身跟畢盛華說說道：“爺爺，弄完這個就先去睡一會，依照現在的進程，明天短波電台應該能改進完。”
    因為這台電台是明天要給軍方驗收的，所以大家才會這樣連夜趕時間。
    畢盛華之前是完全沒有打算休息，但聽了畢瑾的話立馬笑著點頭，“哎，爺爺弄完這些就去睡覺。”
    畢瑾這才轉身走了。
    旁邊的師傅見狀特別羨慕，“畢師傅，你孫子這麽厲害，你晚上睡得著嗎？”
    畢盛華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要是我孫子有這麽厲害我就睡不著，因為睡著也會被笑醒。”
    “嗬嗬嗬嗬嗬嗬，那照你這意思，陳研究員他爺爺估計也睡不著了。”
    “嗐，別說了，簡直不敢想。”
    這邊機械廠的兩個學徒也在跟身邊的無線電廠學徒打聽陳望，他們已經確定陳望確實是研究員，但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小的年紀就能當上研究員。
    不過當他們聽完之後，感覺自己的整個認知都被顛覆了。
    兩個無線電廠的學徒工見兩人驚得嘴巴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對視一眼也無奈的笑笑，這跟他們剛剛聽到的時候表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