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低頭一看，趕緊把腳挪了個位置，“不好意思，我說咋硌腳呢，我還以為踩著木頭塊了。”
    畢瑾不敢置信，這是踩了他的腳，還嫌他腳硬的意思？
    對著畢瑾震驚的眼神陳望還反問他一句，“畢主任你看我幹啥，你不好奇單晶矽棒長啥樣兒啊？”
    ···
    畢瑾已經什麽話都不想說，自己悄悄活動了下腳趾後就看向了正小心翼翼捧著盒子走過來的於然。
    “小心，小心一點。”伍開德一直在旁邊小聲囑咐，活像是於然捧著的是什麽稀世珍寶。
    完了又趕緊吩咐身邊的其他研究員把麵前的桌子收拾出來，“快，不能留一點雜物在上麵！”
    “好的教授。”
    於是剛剛還鋪滿桌子的各種書本紙張轉眼就被大家收撿起來放到了一邊。
    就這伍開德還覺得不夠，硬是又讓人用毛巾來回擦了兩遍，才讓已經走過來的於然把盒子放到桌子上。
    於然全神貫注動作極其輕柔的把盒子往桌子上放。
    而此時圍觀的眾人也不禁都屏氣凝神起來。
    直到盒子安安穩穩的到桌子上，於然才終於暗鬆一口長氣。
    此時他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由此可見這短短的五六米距離他走得並不輕鬆。
    剛剛盒子放在另一張桌子上大家遠遠看著隻覺得是一個白色不透明的盒子，此時擺到眼前的桌子上才發現盒子上方還有一小塊透明的高純度石英玻璃。
    玻璃透明度極高，透過去就可以清晰看見裏麵的單晶矽棒。
    這一刻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盒子裏的單晶矽棒實在是太完美了。
    那是一種他們從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隻存在於國外資料中所描寫的完美形態。
    盒子裏，一根銀灰色的單晶矽棒靜靜地躺在貼合它形狀的承托槽裏，表麵極致的光滑，在黃色的燈光下泛著微弱的金屬光澤。
    它與任何天然礦物和普通金屬都不同，完整的柱體和獨特的光澤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高度人工的、精密的產物。
    看著它所有人都能直麵感受高科技的衝擊與魅力。
    “天，太漂亮了。”晉成國忍不住發出感歎。
    “是啊，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完美漂亮的單晶矽棒。”於然對此感歎更深，因為他還親自感受過它的重量，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
    這時伍開德顫抖著聲音開口，“這，這長度恐怕得有十多厘米了吧？”
    “長度16厘米，直徑6.35厘米，重量1.19公斤。”陳望報出了準確的數值。
    但這話落在伍開德和一眾研究員的耳朵裏就跟一道驚雷炸響在耳邊一樣，心神一震的同時腦子完全震懵了。
    “16.....厘米長，還重1.19公，公斤？”
    “天，這真的是我們國家能拉製出來的單晶矽嗎？”有研究員情不自禁喃喃問道。
    “我也感覺跟做夢似的。”
    來之前他們還在為如何更加穩定高效的提煉多晶矽而苦惱，但來了之後發現完美的單晶矽棒都已經擺在他們麵前了！
    這不是在做夢是什麽？
    不！感覺比做夢還不真實！
    其實他們也不是一點單晶矽都沒有拉製成功過，但拉製出來的單晶矽別說達到十來厘米的長度了，根本都成不了型，全是零散的碎片。
    唯一一塊比較完整的碎片現在還被當作珍寶一樣密封在三院的恒溫箱裏，而且隻有3克。
    關鍵是他們拉製出這3克的單晶矽後還舉院歡慶了三天.......
    現在想想真是·····真是慶幸還沒來得及到處宣揚，不然現在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可能是所有研究員都不約而同想到了三院的那3克寶貝，所以此時感歎完之後大家都詭異的陷入了一陣沉默。
    而於然則又暗中摩挲了下雙手，1.19千克和3克，差別果然如天塹一般啊！
    “陳所長。”這時伍開德對陳望的稱呼已經悄然改變，“這根單晶矽棒的內部檢測過了嗎？”
    肉眼觀測隻能滿足單晶矽棒的“外觀篩查”需求，若要檢測內部是否有缺陷，比如原子排列結構、位錯、氣泡等，那就必須得借助專業的設備才行。
    “檢測過了，檢測結果在我——”陳望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服裏掏出一團皺巴巴的紙.......
    眾人臉色一僵。
    陳望幹笑著解釋，“那個衣兜有些小，紙皺了，但肯定能看清。”說完用手抻了抻就遞給了伍開德。
    伍開德已經搞不懂陳望到底注不注重細節了，說他不注重吧，實驗室功能區做了嚴格的區分，防護服是特製的，就連裝單晶矽棒的盒子都專門做了承托槽。
    但說他注重細節吧，裝著單晶矽棒的盒子隨手就放在了桌子上，記錄檢測數據的紙皺巴巴揣在身上.......
    但此時這些想法隻是從伍開德的腦子中一閃而過，然後便專注的看起檢測結果來。
    “這是檢測的單晶矽棒的原子結構嗎？”
    “對，用的是最新的X射線衍射儀測試的。”
    伍開德看著手中的衍射圖譜雙眼不可控製睜大，因為圖譜都指向同一個強烈的衍射峰，這表明整根晶體的原子排列方向完全一致，沒有任何的多晶區域！
    這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完美一致性！
    伍開德驚愕的看了陳望一眼，說實話，如果此時周圍環境不是這麽“簡陋”，他真的會以為現在不是在華國，而是在世界頂尖的實驗室裏。
    不然用他們的實驗設備怎麽可能拉製出完全一致性的晶格結構的單晶矽棒來？
    不是伍開德故意貶低自己國家的設備，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在製矽上，其實他們已經掌握了熟練的技術原理，但真正限製他們水平確實是工藝製造和設備。
    就在伍開德因為這根單晶矽棒完美的原子結構震驚得走神之際，跟他一起看檢測結果的於然忽然驚呼出聲，“天，伍教授，這根單晶矽棒的平均位錯密度竟然全部穩定在每平方厘米20個上！”
    “什麽？每平方厘米20個？”其他研究員們不敢相信的高聲重複道。
    陳望聽完誠心的檢討自己，“這確實有點高了，應該是‘縮頸’階段的應力殘留，下次我會注意一下。”千萬別在那個時候打盹了！
    但聽完陳望這番話的伍開德和一眾研究員人都傻了。
    不，不是，如果每平方厘米20個位錯算高，那他們那種每平方厘米1000個算什麽？
    算垃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