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本以為自己會被帶去一個嚴肅莊嚴的會議室，但到了地方之後卻發現是一個樸素簡單的會客室。
    若不是有那兩排高致屋頂的深色木質書櫃，而且上麵還放滿了書籍和文件，陳望都會以為這是誰家的客廳。
    “來了嗎？進來吧。”一道沉穩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秘書在身後輕輕的把門掩上，陳望便獨自往裏走去。
    進去之後才發現被書櫃擋著的臨窗位置還有一張大書桌，陳望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書桌後麵那位氣勢內斂，麵容和藹的領導人。
    “你就是陳望啊，過來，孩子。”
    越是緊張陳望表麵越是從容鎮定，抬頭挺胸地就走了過去。
    ······
    陳望在房間裏沒有待多久，小才給他計時，滿打滿算也才二十分鍾。
    而且其實大領導也沒有對他說什麽特別的話，就像是一個關心晚輩的長輩一樣問了些他生活學習上的事。
    但神奇的是陳望再踏出房間時卻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動力。
    離開之前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牆上的巨幅華國地圖上。
    他視力很好，即使隔著這麽遠，但依然看見了上麵脈絡分明的山川河流。
    真是泱泱華夏，神州大地。
    陳望走了之後，一位兩鬢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走進了房間。
    “是個心性堅定的好孩子，隻是這擔子可不輕啊，韞奇同誌，這一點你們要考慮好，畢竟這孩子如果成長起來，其價值肯定會遠超於這個項目。”
    “您放心，這項目由我親自負責，陳望的身體和心理健康絕對是首位重要的事。”
    “哎，我們這一輩人留給國家的底子還是太薄，而留給他們的時間......又太緊了。
    曆史啊，有時候偏偏把最重的擔子，交給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
    陳望的興奮激動有時候總是後知後覺。
    就是大腦邊緣係統與神經係統協同作用的反應路徑太長了。
    小才：“其實就是情緒反射弧太長，給你舉辦慶祝宴，鞭炮放完了，酒席也吃完了，你回頭開始傻笑了。”
    “···”
    陳望瞬間把咧到耳根的嘴角收了回來。
    “不過你今天除了同手同腳走路以外其他都表現得很好。”
    陳望嘴角隱隱又有上翹的趨勢，“是、是嘛。”
    “那可不是，特別真誠，人家大領導給你展示用你拉製的單晶矽棒製造出來的第一塊芯片，說這塊芯片用你名字的縮寫命名的，十分有紀念意義，問你看見它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想，你回答的什麽？
    你說弄錯了，旁邊那根沒有切割的單晶矽棒才是你拉製的，製造芯片的這根是四機部三院的伍教授拉製的！”
    “這是事實啊。”
    “關鍵是做這個紀念芯片的人不知道？人家知道然後還這麽做了，就是圖一個意義，反正第一根單晶矽棒是你拉製出來的，那芯片具體用的是哪根完全不重要！”
    陳望理直氣壯，“可是我後麵不是彌補了啊，我說我非常感動和感激。”
    小才：“嗬嗬嗬嗬，打個比方，如果你好心送別人一筐蘋果，然後那人一本正經地說自己不愛吃蘋果——”
    陳望：“那可太好了，我就留下來自己吃！”
    小才：“···”
    陳望：“好好好，我不說了，你說你說，我聽著。”
    小才這才繼續說道：“那人一本正經地說自己不愛吃蘋果，然後勉為其難地接過來說但還是十分感激你，你心裏高興嗎？”
    陳望也納悶了，“不是，這蘋果就非得送嗎？”
    “.....”
    小才簡直氣壞了。
    什麽是對牛彈琴？這、這就是對牛彈琴！！！
    陳望見小才不說話默默繼續做起了實驗。
    他知道他應該回答不高興。
    但既然結果都知道不高興了，那為什麽不在別人說不喜歡的時候就把蘋果收回來？
    那樣不管別人高興不高興，總歸自己是高興的啊。
    企圖教會陳望人情世故的小才知道陳望的想法後：........
    不對不對！自己怎麽還有點要被說服了的感覺呢！
    不行不行！他得再去學習學習！
    一晚過去之後，第二天陳望剛起床趙飛就敲門進來告訴他科委的主任要見他。
    國家科委統籌全國科技規劃、科研項目管理、科技成果轉化等工作，是正部級機構。
    陳望聽完若有所思，不知道這科委的主任見他跟昨天大領導說會全麵支持他有沒有關係。
    “好，我先洗漱。”
    這時候消失一晚上的小才終於出現了，“這次有時間你不收拾打扮一番了？”
    “我和方主任認識，就不用收拾打扮了吧。”
    “你什麽時候和人家科委的主任認識了？”
    “你忘了？方主任給我寫過表揚信啊。”
    “你別告訴我然後這就算認識了！”
    “不、不算嗎？”
    ——
    “陳望小同誌，你好，我們終於見麵了。”
    “方主任您好。”
    方韞奇邀請陳望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吩咐後麵的秘書道：“別泡茶和咖啡，倒杯果汁吧。”
    說完麵容親切的看向陳望，“我估計你這個年紀不愛喝茶，咖啡那苦溜溜的東西肯定更不喜歡喝，所以特意讓秘書給你準備的果汁。”
    “謝謝方主任。”
    “別客氣，說來我們其實也算是認識，哦，對了，前提是你讀過我給你寫的表揚信。”
    小才：“.......”
    陳望連忙點頭，“當然，在報紙上看了一遍，在廣播裏又聽了一遍。”現在還被他爺剪下來貼在牆上最顯眼的位置呢。
    方韞奇聽完笑意更深，“哈哈哈哈，那我們就算認識，隻是今天才見麵而已，所以別緊張。”
    “方主任，我不緊張。”陳望實話實說，畢竟“緊張”都在昨天用完了。
    “那就好，少年嘛，就該大大方方灑脫自信一點。”
    這時秘書把果汁放在了陳望麵前的茶幾上，方韞奇便讓陳望先嚐嚐果汁好不好喝。
    恰好陳望早上吃的炸醬麵有些口渴，端起杯子就喝了個幹幹淨淨。
    “好喝，我以前沒喝過這種——”
    方韞奇一聽陳望竟然連果汁都沒有喝過，連忙說道：“那等會就把剩下的果汁都帶走，反正放我這裏也沒人喝了，然後我再讓他們給你送幾箱在住的地方去，想喝多少有多少。”
    陳望聽完默默把“口味”兩個字吞回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