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的窗簾被汽笛聲掀起一角，沒有完全亮起來的灰藍色天光淌進來時還打著旋兒。
    姚以紀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什麽記憶中的聲響傳了過來，人還癱在床上，不過意識已然清醒。
    是遠處河流旁的車軌道。
    姚以紀半眯著眼睛，記憶靜靜飄向兒時。
    他小的時候在假期時，經常被姐姐帶著去那邊玩，撿點小魚小蝦一下午就過去了。
    回來這麽長時間，他偶爾也會聽到遠處的汽笛聲，隻不過是今天的聲響正好在他快醒之際響在耳畔。
    姚以紀拿起手床頭的保溫杯慢慢喝了點水，這才起身。
    冰箱門打開的瞬間，冷霧裹著氣傾瀉而出。看了一下其中用保鮮盒裝著的知了猴，又將冰箱門關上了。
    姚以紀正準備拿出來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去洗漱。
    【自行購置早飯。
    姚.留】
    姚以紀在結束洗漱後，留下一張紙條，帶著冰箱中的知了猴下了樓了。
    他今天是不知道做什麽了，不如放開手自行選擇，自己則是打了一壺豆漿。
    姚以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晨光斜切進廚房時，油鍋正泛起蟹眼泡。昨夜用鹽水泡著的知了猴，甲殼縫隙裏還凝著細小的冰晶，像披了層碎鑽織就的衣。
    知了猴被他投入油鍋的瞬間，姚以紀感覺一直在窗外的蟬鳴，忽地一下噤了聲。
    蜷縮的體態在熱油裏猛然舒展，附肢張開的臂膀鍋壁發出細碎刮擦聲。
    油花迸濺的軌跡裏，可以看見它半透明的翅芽肉眼可見的膨脹，像是在高溫下被強行催發了羽化進程。
    姚以紀不適宜的想到，此時此景有點像家中留存的標本。在滾油中凝固成金黃色的脆殼，翅脈紋路在油膜下清晰如琥珀一般，真的很像標本，就是鍋的上層會有油泡。
    油溫漸升至七成，知了的複眼在高溫下爆裂成焦褐小孔，腹部逐漸蜷縮成蝦子般的弧度，原本青褐色上或是因為油炸鍍上了赤金色。
    炸知了，姚以紀記得師父說了有三聲。入油時的“滋啦”，翻身時的“劈啪”，最後是出鍋後撒椒鹽時的“簌簌”。
    油鍋裏發出的爆響，漏勺撈起最後一輪時，有片翅芽粘在了鍋底，在餘溫中蜷縮成焦黑的記號。
    姚以紀看著盛在白瓷盤裏的炸知了猴，拿起調料罐，下一刻椒鹽雪粒便覆在它們拱起的脊背上。
    “滴滴”聲響起，豆漿剛好打好。
    姚以紀將盛出來的豆漿和盤中的知了猴一起放到了桌子上，“現在吃還是有些燙……”
    姚以紀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在樓上的時候還沒有什麽胃口，這一動手，胃口也跟著來了。
    姚以紀從老熟箱中取出了“固定資產”——饅頭。
    涼了都饅頭總縮在保鮮袋中被人從箱子的角落拿出，輕輕一磕就是“砰”的一響。
    三指寬的厚片切，姚以紀使著刀，刀刃斜切入饅頭橫截麵，切出半指厚的扇形片，邊緣的饃紮便簌簌落在案板上。
    隔夜饅頭褪去了新鮮時的虛胖，姚以紀隻覺得手中的感觸很是……有緊實筋骨。
    打散的蛋黃在小瓷碗裏旋轉，隨後就是饅頭片墜入蛋液。鑄鐵
    油燒至六成熱泛起波紋。姚以紀就開始將裹了蛋衣的饅頭片滑入油鍋。
    細密雪霰，油麵上頓時浮起一圈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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