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像融化的黃油，厚厚地塗抹在店外的牆壁上的玻璃門上。
    姚以紀和陳書翰正撅著屁股蹲在冰櫃前除霜，忽然聽見門發出遲疑的聲響——不像熟客進門時動靜響。
    “歡迎光......i。”陳書翰抹了把額頭的汗站起來，出了門，但後半截招呼卡在了喉嚨裏。
    門口站著個竹竿似的少年。
    洗得發白的藍t恤掛在肩頭，褲腳短了一截，露出曬得黝黑的腳踝。他懷裏抱著個鼓鼓囊囊的書包，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陳書翰注意的是他的眼睛
    ——像兩枚被雨水泡得太久的紐扣，褪了色，卻還是亮亮的。
    “招、招聘。”少年突然鞠了一躬，額頭幾乎碰到收銀台。然後手往自己的衣服兜裏麵伸，“有健康證！”
    “識字嗎？”陳書翰問，順手想接過對方的書包，卻被人躲了過去，“你......你先坐，老板還在廚房呢？不過吃飯了嗎？”
    少年點點頭，打開書包從裏麵掏出小本本，展開後是份初中畢業證書，邊緣已經磨出了毛邊，有褶皺，但看得出來很愛惜了。
    陳書翰注意到監護人簽名欄裏歪歪扭扭地寫著“劉蘭芝”，名字上按著個鮮紅的指印。
    “這是......？”陳書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疑惑已經出口了。
    “是奶奶的？”
    “過了年......沒的。”少年的聲音很輕，但是在靜謐的環境中聽得很清楚。
    “爺爺沒多久也跟著......”他忽然伸手摸了摸那道凹痕，又在快碰到的時候飛快地縮回手。
    後廚飄來濃厚的香氣，混著八角茴香的味道。
    少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陳書翰讓人先坐著，自己去找了一個空杯子給對方接水。
    “那多大啦？”
    “十八了。”停頓片刻，又補充，“成年了，有身份證可以證明！"
    陳書翰將杯子放到對方麵前，看對方的樣子，還在裏麵撒了一些鹽，這麽熱的天氣，不知道要出多少汗，“鹽水，你先喝點水？邊喝邊說。”
    “慢點，慢點，別嗆水了。”
    現在人還沒有起來，空調還沒有被打開，畢竟之前隻有兩個人在店裏麵，開了還會感覺冷。
    電風扇“嗡嗡”地轉著頭，把少年的衣角吹得鼓起來。對麵學校傳來打鈴聲，襯得店裏更靜了。
    少年放下筷子，從自己的書包中掏出個塑料袋，露出本小學生用的田字格本。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寫滿數字，有些地方被橡皮擦破了。
    “給村頭小賣部記過賬。”他指著某頁解釋，“也去包子店打過零工......”
    姚以紀的手搭在陳書翰的肩膀上，拍了拍對方，“店裏麵的活計也沒有什麽難的，包吃，倒是你怎麽住宿呢？”
    “我最近住的那種幾塊錢的鐵皮房......想著先過一個月租房子。”
    “之前是上到幾年級？”
    “高二，然後，家裏出了事兒。”少年把本子合上，他說這話時眼睛盯著電風扇，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
    姚以紀起身在前台的抽屜裏找了一件圍裙，“試試。”他把圍裙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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