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口中還未趕到右北平的郭淮，我此刻正與司馬懿站在城樓上。看著士兵將一具具鮮卑人的屍體抬出城去。
    一趟接一趟，街道上滴滴點點的鮮血淋了一路。
    郭淮看著看著，目光突然有些飄忽。
    這些人都是以他的名義騙來的，恐怕到死都在咒罵他！
    背信棄義！
    無恥之徒！
    他郭淮在長城以北名聲算是臭了！
    與郭淮的心情沉重不同，司馬懿心情極為愉悅，看著這遍地的死屍仍舊可以笑得出來。
    “此次兵不血刃便解除了異族之患，全是伯濟你的功勞啊！”
    郭淮內心苦笑，功勞是我的，罵名也是我的，利益全是你的。
    郭淮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抱拳道“鮮卑人此次兩萬餘眾入城，三千餘人被生擒，其餘人等自鮮卑首領以下全部被殺。”
    司馬懿沉吟“鮮卑人以遊牧為主，人口不多，這兩萬多人該是他們的全部主力了吧。”
    郭淮答道“這個鮮卑部落是距幽州較近的一個大部落，婦孺老幼加在一起人口不足十萬。”
    “兩萬多人陷在這裏，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一些留守的兵士也不會超過兩三千人。”
    “嗯”
    司馬懿微微點頭，這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司馬懿轉頭對郭淮說道“本將已令孫禮領一萬騎兵，三萬步卒前往圍剿鮮卑部落，務必要一網打盡！”
    司馬懿輕笑，笑容裏帶著勢在必得的意味。
    “鮮卑部落主力已經被消滅，剩下的那些人不會是孫禮的對手。”
    “大將軍，據我對這些鮮卑人的了解。他們風俗彪悍，不會輕易投降的。”
    “無妨”司馬懿笑的不屑一顧，“我已經向孫禮下了軍令，凡是負隅頑抗的，一律殺無赦！”
    “我聽說草原上不是有個規矩嗎？凡高古車輪者殺無赦。”
    “本將就給他來個斬草除根！”
    司馬懿說的平靜，郭淮聽的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郭淮不可置信的看著司馬懿，那鮮卑部落還能剩下多少人？
    司馬懿道“反正已經誘殺了幾乎所有青壯，沒有青壯勇士守衛，這個部落在草原上也無法生存。”
    “弱肉強食的法則，本將好人做到底，送他們去見祖先。”
    司馬懿感歎，“幫他們結束痛苦！”
    司馬懿轉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郭淮，“伯濟，你是不是在擔憂自己的名聲啊？”
    “我用你的名義將他們誘騙至此，你覺得心中不安？”
    郭淮趕忙抱拳，“末將不敢！”
    “隻是”郭淮語氣頓了頓，偏頭看了看城下那滿地的鮮血。
    “但畢竟末將和這些鮮卑人有過些來往，如今將其全部殺死，心中總歸有些不適。”郭淮麵色微凝。
    司馬懿臉上的笑意淡了淡，意味深長的看了郭淮一眼。
    “伯濟啊，為將這麽久，你還是沒有參透。”
    郭淮低頭，“末將愚鈍。”
    “這兵革禍連的天下，所謂的天理人心都不值得一提，有的就隻是弱肉強食！”
    “名聲，公理”
    “都不值一提！”
    司馬懿大手一揮直接說道，“這個世道隻有活下去才是最正確的事情。”
    “災民餓急了，可以食人肉，易子而食！”
    “亂世之中最不值錢的便是人命，自黃巾之亂以來天下間死傷之人何止千萬！”
    “難道都該歸罪於一人，歸罪於黃巾之亂的爆發嗎？”
    “這……”
    郭淮一時無法反駁。
    “為將者行的本就是殺戮之道！不殺，如何為將？”
    “再說了”司馬懿滿臉淡然，“這些鮮卑人本就與我漢家天下世代為敵，再將他們殺了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名聲雖然不重要，但千百年後，你我在史書中也會被記上一筆。”
    “是功是過自有後人評說，到時你我已灰飛煙滅，何必擔心那些。”
    被深情的鮮卑人正被押解著走過來，司馬懿看到後，對郭淮道。
    “你說這些鮮卑人民俗彪悍，不會輕易投降，我看未必。”
    司馬懿看著那些鮮卑人，其中不乏有人正看著他。
    不全是仇恨的目光。
    “你派人去其中遊說，看誰願意為我軍效勞。”
    “不會有人不喜歡財富，女人，更不會有人不想活下去。”
    司馬懿眼眸凝視，“附近應該還有其他小部落。”
    郭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回大將軍，這個部落是幽州之外最大的鮮卑部落。”
    “鮮卑內部並不和睦，時常分裂，所以大大小小的部落各不同。”
    “在遼東附近還有幾個小部落。”
    “盡量收服這些鮮卑俘虜，不願意投降的全部斬殺。”
    司馬懿冷聲“再不願意投降，就沒必要花那個時間，讓他下輩子再去思考。”
    “用這些鮮卑的俘虜，以同樣的方法混進鮮卑部落，將那些部落全部剿滅，收繳牛羊充作軍資。”
    “喏！”
    郭淮領命之後剛要離開，卻又停住腳步。
    猶豫之下還是開口“大將軍，恕末將多言。”
    “講”
    郭淮道“幽州及遼東民生凋敝，根本無法支撐大軍久持。”
    “即使我軍依靠這些牛羊度過這個冬天，以後該怎麽辦？”
    郭淮凝眉，“我軍全力經營幽州，也比不過富有天下的劉備。一旦蜀軍進攻，我軍將再無退路。”
    “天下重歸漢室，我們這十萬魏軍又該去哪兒呢？”
    郭淮的這番話可以說是十萬魏軍的心聲，曹魏已亡，他們仍穿著魏軍的軍裝。
    國都亡了，他們效忠誰呢？
    戰死之後，恐怕連收屍的人都沒有，隻能成為孤魂野鬼。
    “大將軍，您說在這亂世一切都是為了活著，可我們的生路在哪兒呢？”
    司馬懿麵色沉著，微微轉身，“這件事你不必擔心，本將早有考慮。”
    司馬懿眼眸微動，緩緩說道“隻不過現在時機未到。”
    司馬懿看著郭淮，“你也不想浴血拚殺了這麽多年得到的一切，付諸東流吧？”
    司馬懿沒等郭淮回答。
    “你們隻需要按我說的去辦，我不會把你們帶向死路的。”
    “你要相信！”
    郭淮怔怔的看著司馬懿，最終沒有張口。
    “末將”
    “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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