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等那個承諾過長命百歲的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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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蘭搖頭:“奴婢也不清楚。梁城那邊,探子還沒傳回新消息。”
謝臨淵的行蹤撲朔迷離。
皇後沉下臉:“派人繼續盯著梁城和攝政王府。”
...
江初月並沒急著出宮,演戲演到底,她假裝興致勃勃地去禦花園逛了逛,欣賞滿院子盛開的春花。
禦花園春光燦爛,桃花灼灼,水池邊的紅色垂絲海棠如瀑布傾斜。江初月搖晃手裏的團扇,裝作欣賞春景。
經過曲廊畔,江初月忽然聽見花叢裏裏傳來女子的哭泣聲。江初月停住腳步,寶珠上前撥開繁茂的海棠花,驚道:“王妃,這裏有個姑娘。”
寶珠把那姑娘攙扶出來。
那姑娘年輕貌美,偏偏脖子上有鮮明的紅色掐痕,嘴角淤青,手腕鞭痕累累,似乎遭受到非人的折磨。
江初月:“寶珠,取些金瘡藥給她。”
寶珠把裝藥的荷包遞到那姑娘手裏,又將人扶到涼亭裏歇息。
江初月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麵料還算昂貴,不是宮裏女官和宮女的裝扮。江初月大概猜到她的身份,應該是後宮裏的嬪妃。
寶珠替江初月詢問:“你是宮裏哪位娘娘?在哭什麽呀?”
那姑娘擦擦眼淚,哽咽講述她的來曆。
她原本是皇後宮裏的丫鬟,名叫秋霜。後來被皇後送到皇帝身邊侍寢,封了霜貴人。
皇帝時常折磨欺辱她。
嬪妃的月銀俸祿比宮女高得多,秋霜咬牙將屈辱忍了下來。可偏偏這兩個月,皇後削減嬪妃的月銀,秋霜沒錢寄給家裏病重的母親,跑去坤寧宮求皇後,皇後置之不理。
秋霜出身寒微,在宮裏也沒有助力,四處求助無門,隻能無助地躲在角落裏哭泣。
江初月詢問:“你母親住在哪裏?”
秋霜哽咽:“回王妃,妾身的母親住在城外甲子坡,名叫東娘。”
江初月道:“本王妃會請大夫給你娘親治病,每月給她送藥材。”
秋霜猛地抬頭,隨即重重叩首,額頭在青磚上磕出悶響:“多謝王妃!多謝王妃!”
江初月讓寶珠將她扶起來。
江初月將一疊銀票交到她手上:“後宮凶險,你能頑強活下來,可見性情堅韌。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活著,才能看見轉機。”
秋霜攥著銀票的手劇烈顫抖,哽咽點頭:“多謝王妃提點,妾身永誌不忘...妾身一定努力活著,報王妃的大恩。”
天色已晚,江初月帶著寶珠出宮。
宮門口,全副武裝的鐵騎親兵已在等候。江初月乘坐馬車返回王府。
回王府的馬車裏,寶珠忍不住低聲道:“王妃,您這是打算收買秋霜,當咱們在宮裏的眼線?”
江初月指尖輕叩窗欞:“這個秋霜聰明,性格堅韌。她在後宮走投無路,故意在我途經的路上哭,引起我的注意。既可用,我便用。”
寶珠驚訝:“她是故意在您麵前哭的?”
江初月:“能在後宮活下來的女子,沒有蠢笨的。秋霜可成為我手裏的一把刀。”
江初月早就看皇後不順眼了。
皇帝和上官家看似是聯盟,其實也在互相防備。江初月希望秋霜能成為一顆攪動風雲的棋子,影響皇後在後宮的地位,擾亂皇帝和上官家的穩固聯盟。
寶珠怔怔望著自家主子,感慨道:“王妃,自從您嫁到王府,變得好多呀...”
以前在蕭府院子裏,江初月每日煮茶寫詩,儼然一副端莊的大家閨秀模樣。出嫁後,江初月竟似脫胎換骨。
江初月垂眸,歎口氣:“人不能總困在過去。”
前些年她深居閨閣,終日傷春悲秋,為著一點虛無縹緲的情愛要死要活。自從嫁給謝臨淵,她接觸到波譎雲詭的朝堂局勢,接觸到慶國內外紛亂的民生,看到的世界便寬廣無垠。
少女時期那些輾轉反側的夜,那些為情愛刻骨銘心的痛,那些好像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坎兒,如今想來竟如看畫本子裏的幼稚兒戲,再不能牽動半分心緒。
謝臨淵帶著她飛速成長。
江初月低聲問寶珠:“東黃山那邊可有消息?”
寶珠搖搖頭:“泥石流衝毀了整段官道,還沒消息。”
近日春雨連綿,東黃山的泥石流覆蓋麵積廣,搜查麵積大,搜尋難度極高,很難找到攝政王的蹤跡。
江初月長歎一口氣,摁住微刺痛的心髒。
她不相信謝臨淵會死,那個能在千軍萬馬中取敵首級的男人,怎麽可能死於一場山洪?
江初月不敢細想下去。
她隻覺得心髒難受。
江初月回到王府,繼續裝作沒事人似,每日照常吃吃喝喝,還給梁城寫信,營造出謝臨淵還在梁城的假象。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是謝臨淵失蹤的第八日。
這日,趙清歡提著兩盒新製的點心來訪。
待下人退下,趙清歡立刻拉住江初月的手,壓低聲音詢問:“王妃,昨日上官家的官員在樊樓吃醉了酒,竟說攝政王大概率出了不測?這事可是真的?”
趙清歡很擔憂,攝政王一死,朝廷局勢必亂,身為王妃的江初月也會被皇族誅殺。
江初月神色未變,隨手拈起一塊鳳梨酥:“他沒死。”
趙清歡追問:“那是失蹤了?”
江初月點頭。
趙清歡焦急道:“上官家已經派人去梁城拜見攝政王,若是發現攝政王不在梁城縣衙,後果不堪設想——要不你跟我出城,去江南,我在江南有大宅子,你可以暫住躲在那裏。”
江初月輕輕按住她的手:“稍安勿躁,我自有安身立命的法子。”
她手中握有梁城兵馬、謝臨淵留下的鐵騎,還有蕭戟的玄武軍,足以自保。
她想再等等,等那個承諾過長命百歲的人回來。
趙清歡想了想,咬牙道:“我就猜到你手裏還有兵。我回去立刻給李遠舟寫信,讓他率兵回京城清君側,反正我早就看皇帝不順眼了,大不了直接顛覆劉家的天下——”
話音未落,屋外傳來寶珠急匆匆的腳步聲。
寶珠踉蹌跑進來:“王妃!不好了!東黃山的百姓挖出了王爺的戰馬屍體,還有、還有王爺穿的蟒袍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