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鹿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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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攝政王府恢複往日的寂靜。謝臨淵去側殿看了看閨女。
    正在錦緞被褥間翻來滾去。藕節似的小腿踢開繡花床單,又笨拙地爬向床角的撥浪鼓。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她立刻支棱起來,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扒著雕花欄杆,仰起粉團般的臉蛋,口齒不清呼喚:“爹...爹...”
    謝臨淵眼底浮起笑意。
    他俯身靠近,帶著薄繭的拇指撫過女兒細嫩的臉頰:“爹要出門幾月,你要乖乖的,不許惹娘親憂心。”
    皎皎聽不懂,歪著小腦袋望著眼前的父親。
    謝臨淵:“再叫一聲爹爹。”
    皎皎含糊不清道:“爹爹...爹爹...”
    謝臨淵眉眼柔和:“乖。”
    天色已晚,乳母和丫鬟照料皎皎入睡。謝臨淵回到主屋,剛推開門,一股馥鬱的葡萄酒香便撲麵而來。
    滿屋的酒香。
    白日裏趙清歡來赴宴,特意送了江初月兩壺西域特釀的葡萄酒。晚上江初月閑來無事,偷偷喝了一口。
    滿口醇香,味道極好。
    江初月一口氣喝了半壺。
    她酒量很差,那西域特釀的葡萄酒度數也不低,江初月醉眼朦朧地伏在軟榻上,青絲散亂,頰染紅霞。
    謝臨淵彎腰將她抱起來:“本就不會飲酒,還喝這麽多。”
    江初月醉眼惺忪。
    視線模糊,眼前的謝臨淵分化成好幾個,重重疊疊。江初月纖指在空中虛抓,嘟囔道:“好多謝臨淵...都抓住...”
    謝臨淵啞然失笑:“好,讓你抓。”
    江初月摟著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咬他。平日裏江初月還算拘謹,今日她喝得七葷八素,竟主動貼貼抱抱,像隻黏人的貓兒。
    謝臨淵簡直沒法抵抗。
    喝醉酒的江初月麵頰緋紅,在昏黃燭光照耀下,如一朵絢爛盛開的紅牡丹,散發著令人著迷的香。謝臨淵喉結滾動,低頭吻住她。
    沒來得及上榻。
    暖閣氣溫適宜,貪歡至深夜。
    謝臨淵總不滿足,鬧到夜深還不願鬆開,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裏。下人們備好沐浴的熱水,謝臨淵抱著醉醺醺的江初月一起沐浴,夜裏水聲晃蕩不停。
    深夜方歇。
    兩人回到床榻歇息。
    丫鬟們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滿地狼藉,將碎裂的衣衫、傾倒的案幾悄悄撤下,又擦去不少留下的痕跡。
    夜裏又下起了雪,雪花紛紛揚揚。
    ...
    翌日天蒙蒙亮,江初月被枕邊的細微響動驚醒。她睜開酸澀的眼睛,朦朧間發現謝臨淵已經穿戴整齊。
    江初月撐起酸痛的身子:“這就要走?”
    孩子周歲宴剛過,離別來得猝不及防。
    謝臨淵係緊護腕:“先去梁州點兵,再南去南境,快則兩月便回。”
    江初月渾身酸痛,力氣全無,她強撐著想要起身:“我送你去城門口。給你準備了行李,記得帶上。聽說南方多雨,可別淋濕生病。”
    話音未落,一個溫熱的吻已落在她唇角。
    謝臨淵的氣息近在咫尺:“我知。你再睡會兒。”
    江初月迷糊地點頭:“平安回來。”
    謝臨淵凝視著她美好的容顏,低聲道:“初月,你放心,我定會平安回來。”
    江初月嗯了一聲。
    床幔垂落,隔開漸亮的天光。江初月實在是困得不行,昨夜喝醉酒,又被謝臨淵翻來覆去折騰到半夜,她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
    她躺在柔軟的被窩裏,合上眼繼續睡。剛眯上眼不久,緋色床幔又被掀開,謝臨淵去而複返。
    江初月困倦睜開眼睛:“可是忘帶什麽了?”
    謝臨淵沒說什麽,溫熱的唇再次覆上來,戀戀不舍地親了親江初月的唇角。
    唇齒相依。
    親了好久,帶著說不盡的不舍。
    謝臨淵撫摸她的頭發:“等我回來。”
    江初月:“嗯,我等你回來。”
    緋色床幔落下,謝臨淵終於離去。
    ...
    一個月後。
    謝臨淵率五萬精兵馳援南境,將大軍交予鎮南侯李遠舟統轄,自己則帶著五十精銳鐵騎,直奔巍峨險峻的鹿跳崖。
    冬日臨近尾聲,開春將至,南方天氣依然寒冷。鹿跳崖在崇山峻嶺之中,地勢很高,山崖還有些許沒融化的積雪。
    找了五六日。
    “王爺,沒有找到屍骨。”屬下來報。
    謝臨淵負手而立,望著懸掛天邊的一彎初月,沉聲道:“安營紮寨,天亮再找。”
    屬下:“是。”
    山野荒蕪,夜裏冷氣逼人,帳篷中央點燃著篝火驅寒。謝臨淵坐在篝火邊,抬眸繼續看掛在夜空的月亮。
    初月彎彎,似是故人。
    謝臨淵喝了口烈酒暖身,屬下又來稟報:“王爺,蕭將軍來了。”
    南境戰事再起,蕭戟奉命護送糧草到南境。得知謝臨淵在鹿跳崖,他便趕來幫忙。
    “怎麽,不歡迎我?”蕭戟坐在木凳旁,身上鎧甲沾著霜露。
    謝臨淵把酒壺扔給他。
    兩人圍坐在篝火邊飲酒。
    蕭戟說:“你放心,我向來公私分明。剛好我有空,可以幫你一起找你雙親的屍骨。”
    謝臨淵挑眉:“還不死心?”
    蕭戟喝口酒:“若是知道你早就對小月心懷不軌,我就不該把她嫁給你。”
    謝臨淵淡淡道:“沒有後悔藥。”
    夜色已深,帳篷裏的燭火沒有熄滅。
    翌日天亮,周圍人又開始繼續搜山。
    謝臨淵在森林中獨行,忽然聽到不遠處蕭戟的聲音:“這裏好像有一堆白骨!”
    謝臨淵疾步趕去。
    靴子剛踩到積滿腐葉的泥土,地麵轟然倒塌,樹葉嘩啦滾落。謝臨淵這才驚覺,他被蕭戟指引到鹿跳崖的懸崖邊。
    泥土和落葉簌簌落下,謝臨淵勉強抓住崖邊一根老藤,如風箏似懸在懸崖邊。
    “蕭戟,好生卑鄙的手段。”謝臨淵震怒。
    蕭戟俊臉戲謔。
    他慢條斯理地走到崖邊,蹲下身,居高臨下望著懸崖邊的謝臨淵:“你違背承諾在先,誘惑小月為你生兒育女,你不配說我卑鄙。”
    謝臨淵眸色沉沉。
    懸崖風大,四周寂寥荒蕪。蕭戟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緩緩割著那條唯一的求生藤蔓。
    一點一點割著。
    蕭戟輕聲說:“你死後,我會接手你所有的東西。兵權,財富,權勢,和小月。”
    謝臨淵抓著藤蔓:“你果然投靠了皇帝?”
    蕭戟笑意更深:“投靠又如何?你不仁,我不義。你能當攝政王,我也能。”
    嚓——
    藤蔓應聲而斷。
    謝臨淵墜入萬丈深淵。